沈數討好地爬起來,從後頭摟住她:“我來給你揉揉。”
他的手掌溫熱有力,揉在腰上很舒服。而且學武之人,縱然沒有專門去學過醫術,也知道筋骨關節的道理,按摩起來還真的很像那麼回事。
桃華確實是渾身的不舒服,索性就趴在床上由他伺候了,一邊伸腳輕輕踢了他一下:“這怪誰!”
“怪我怪我。”沈數馬上承認錯誤。
桃華哼了一聲,趴下去不說話了。沈數按了一會兒,只聽桃華呼吸聲漸漸均勻,居然是睡著了,不由得搖頭失笑——雖說他已經控制了手上的力道,可能這樣睡著,可見是累了。
說起來,這也有情可原。京城之中種痘工作已到尾聲,要準備往京城之外推廣實行了,事情陡然就比只京城一處實行要多了幾倍,縱然桃華不必件件親自過問,也免不了要增加了許多事情。何況沈數的第二個療程又開始了,每天針灸絕不能斷。
另外,安郡王府縱然主子少,每天也免不了有大小雜事,雖說外有鄔正內有薄荷,桃華也不能全不過問。時不時的還要關心一下宮裡的陸盈。如此一天下來,說人跟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並不算誇張。
白天這麼辛苦,晚上還得……沈數摸摸鼻子,自覺彷彿真的有點過分。
然而年輕人血氣方剛,新婚燕爾,美人在側,誰要是還能光看不吃那就……沈數再次摸摸鼻子,覺得自己似乎還可以原諒。
薄荷輕手輕腳地退出來,對屋外的玉竹小聲道:“去跟廚房說,做些好克化的點心,裝了匣子放在馬車上。”看這樣兒,一會兒王妃頂多就只有喝碗粥的時間了。不過進宮去本來也不敢吃喝太多,不然到了宮裡要是想方便,那就麻煩多多了。
桃華這等於睡了個回籠覺,雖然只睡了小半個時辰,但起來自覺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時間確實緊張了,只喝了一碗燕窩粥,就趕緊梳妝更衣,乘馬車往宮裡趕。
因今日這滿月宴辦得盛大,不得不分了前朝和後宮兩個部分。沈數得到前頭去參加外臣的宴席,桃華便乘了馬車直往後宮裡去。
今日的滿月宴辦在荷花池旁邊的蓬萊殿上,那地方面臨池水,風帶著晚開的荷花香氣一陣陣送進來,全無夏末秋初的暑熱之氣,果然是如同身處仙境一般。
蓬萊殿原是避暑之地,窗扇眾多,殿閣寬大,中間並無隔開,瞧著就格外的軒敞,恰好供今日排宴。內殿乃是宮內嬪妃並皇室宗親,另有閣老重臣之妻女亦可特許入內,外殿則是外命婦們所坐,此刻大部分人已到,個個按品大妝,一眼望去只覺得珠光寶氣耀人眼目。
桃華一進去,外殿眾人連忙起身給她見禮。桃華目光一掃,竟在末座發現了歐太太。
歐航如今已經進了翰林院,做了個七品編修。他甫一授官,先給歐太太請了七品安人的誥封。按說這個品級是根本沒資格進宮的,但今次滿月宴,皇帝將新科進士裡頭幾名的家人都召了進來,歐航乃是傳臚,皇帝又說他孝順,因此歐太太也就在應召之列了。
七品安人在這殿內已經算是末中之末了,雖然歐太太的誥命服是新制的,然而頭上只戴幾件素銀鑲玉的首飾,瞧著極不起眼。在她旁邊坐著的最低也是五品宜人,身上衣裳不說,這樣大喜日子,少不得頭上手上都是鮮亮的,比得歐太太更是寒酸了。
不過歐太太處在人群之中,卻是端然自若,對周圍投來的或輕蔑或譏嘲的目光視如不見,站起來給桃華行禮的時候腰背猶挺得筆直,瘦削的眉眼間透著股子隱隱的傲氣。桃華一眼看過去,倒也佩服她這股子勁兒,雖然有些迂腐,卻也不失是個直人。遂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也點頭回禮。
這一殿人她也不認得幾個,卻特意向一個七品安人回禮,頓時引來眾人注目。坐在歐太太身邊的幾個宜人恭人們,看著歐太太的眼神立刻有些變化,有幾個人還沒話找話地搭訕起來。
歐太太雖然穩穩地坐著,連面上的神色都未曾怎麼變化過,還是那麼禮貌而淡然,可心裡卻也不免起了些波瀾——想不到當年那個醫家女,竟然成了雍容華貴的郡王妃,只一點頭舉手之間,就能改變一個人的處境。
身邊的人與她搭訕幾句,見她淡淡的並不十分熱情,便也就丟開手去與別人說話了。畢竟一個七品安人實在不算什麼,縱然郡王妃特地與她回了禮,也不怎麼值得她們特別去放下身段討好。
既然郡王妃來了,這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郡王妃身上。歐太太耳聽眾人低聲議論,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自守寡之後就深居簡出,種痘這樣的大事她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