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把目光轉開了。
轉開目光的時候,她才驚訝地發覺,這好像不大像她呀!
上輩子桃華是沒談過戀愛的,對家庭的反感讓她對所有的男人在下意識裡都抱著一種不大信任,更糟糕的是無論上學還是上班,她都遇到過從重男輕女的家庭裡走出來的同學,這讓她對男人這個群體都覺得沒什麼興趣,以至於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她都是孤身一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然而,來到這個更加普遍地重男輕女的世界之後,她居然變了。
桃華還沒來得及仔細想想自己的變化是出於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為蔣錫真心的疼愛消除了她的敵意,也或許是沈數屢次的幫助打動了她,總之,生活的確與從前不同了,她也是真正的——戀愛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桃華看見一張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臉——沈數已經貼到她唇上來了。
其實只是很輕的貼了一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因為出神,桃華幾乎沒有感覺到。但看著沈數迅速紅起來的臉,她也後知後覺地跟著臉上發起熱來。
不是太寬敞的馬車裡,兩個年輕人對著紅臉……這畫面太美,反正桃華是不好意思再看的,趕緊把頭轉開,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還裝模作樣地把窗簾掀起一點來往外看,然後看見了一棵樹。
“對了!”猛然想起一件事,桃華顧不得還在發熱的臉頰,趕緊轉過頭來——視野裡又撞進一張臉上,她的嘴唇擦過沈數的臉頰和唇角,再一次親密接觸了。
沈數僵了一下。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不過是想離桃華近一點罷了。兩個人可以一起擠在視窗看看外面不是嗎?誰知道桃華會忽然轉頭……
砰地一聲。兩人同時下意識地向後仰身,沈數身後就是車廂,所以他的頭重重撞在木板上,發出一聲大響。
桃華嗤地一聲笑了出來,隨即發現自己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背後是窗戶,所以頭被窗簾兜住了,並沒有撞痛,可是髮髻上的梅花頭簪子卻被窗簾流蘇掛住,一時動彈不得。
沈數摸摸頭,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俯身過來給桃華解簪子上的絲繩。
其實桃華戴的簪子花樣並不繁複,絲繩纏繞得也就並不厲害,但是沈數解了好一會兒,桃華就靜靜地靠在車窗上,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頭髮上輕輕拂過。
沈數的胸膛就在她面前,一股熱氣帶著男人的氣息瀰漫開來,把她包裹了起來。略微的有一點兒壓迫性,但更多的是安然。
車簾被掀起了一條縫,冷風從外頭吹進來,卻恰到好處地中和了馬車裡那種有點兒躁動的熱,也吹著桃華髮燙的臉頰,很舒服。
沈數解開絲繩,把被掛得有點歪的簪子仔細地正了正,手指在烏黑柔亮的髮絲上摸了摸,這才有點兒遺憾地後退開去。
桃華臉上的熱度已經退了一些,可以正常地說話了:“今日進宮的路上,我看見了一個人,極像銀硃。”
“銀硃?”沈數眉毛一揚,卻不是驚訝,反而有些“果然不出所料”的意味。
“崔家果然是有什麼事?”桃華看懂了他的表情,“崔秀婉真的是急病身亡?”
沈數輕笑了一聲:“扶柩返鄉的其實只有銀紅一個,銀硃麼,據說是當時就殉主了。崔家為她也好生置辦了棺木,一起送回了故鄉。不過銀紅也是一樣的剛烈,聽說是棺木送到的當日就懸樑自盡,也跟著主子去了。外頭都說崔家是出了一雙忠僕,如今雙雙葬在崔家墳山外圍,就在崔大姑娘的墳墓旁邊呢。”
未嫁而亡的女孩兒,棺木是進不了祖墳的,只在祖墳旁邊不遠的地方埋葬,說起來也是可憐。如今有了兩個忠僕伴隨,想來到地下也不孤單,正是一樁佳話。不過這些話從沈數嘴裡說出來,卻帶著不盡的諷刺。可不是,據稱已經殉主的銀硃都還活著,那麼其它的事還有幾分準呢?
“銀硃是逃出來的?”桃華猜測著,“難道是崔家人要殺人滅口?”是發現了崔秀婉的私情,所以讓她“暴斃”了?
桃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如果崔秀婉真是死於自己父母之手,那也太可怕了。
沈數倒沒琢磨到她的想法,只答道:“銀紅的確是被殺人滅口了。”
“那崔秀婉是——”
“我猜,她跑了。”沈數攤了攤手,“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在南苑時失蹤的,只不過我並無證據,除非——開棺驗屍,那棺木應該是空的。不過,這又何必,總之現在崔家已經給她辦了喪事,這就是了。”
“跑了?”桃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