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曼並不知道昨天夜裡的事,不過也隱約知道暗街五爺死了。
她溫和點了頭“我會的。今天一早上就看他往製糖房那邊跑,向教中人請教著製糖,很是認真。教主放心。”
舒淺聽著確實微微放心。
一早上將事情大體都安排好,喬曼回自己那兒去準備給孩子們上課。
而和紙袋鬥智鬥勇半天的黑貓,這會兒不知道咬著那紙袋跑哪兒去了。
舒淺回自己屋子,將甘蔗種植要注意的點又是寫了一張紙。
洋洋灑灑寫了一堆,蕭子鴻就在邊上給她磨墨。
本來以舒淺的性子,用個碳筆直接寫一張最為方便了。可誰想蕭子鴻都走了進來,還替她拿好了筆墨,那她就只好接過筆寫紙上。
紅二本想幫忙的,然而面對他自己主子一個眼神,當即口都沒開。
等舒淺寫完了東西,蕭子鴻看著紙上娟秀的字“紅二,你去將這紙給喬娘送去。”
舒淺看了眼還沒幹透的紙,猶豫一頓,還是平攤著交給了紅二。
紅二極為小心取過紙。
竹紙上墨跡並沒有那麼快能幹,他沒有選擇將紙摺疊起來,就這麼平攤著紙捧出了門。
屋裡這回就剩下舒淺和蕭子鴻兩個人。
許久不見紅二,這回才見著人,此刻又被蕭子鴻使喚走了。
屋內重又安靜下來,舒淺敏銳又平淡看向蕭子鴻“紅二今天和你一道來教中,是想讓你回北方麼?”
她從來沒有設想過,蕭子鴻會在她這裡留很久。
蕭子鴻也知道自己不會在舒淺這裡待很久。只是兩人都沒想到分別會如此突兀。
他連夜去尋食譜,一大早帶來了酥油泡螺,還帶著紅二一道前來,已是隱隱透露了這一分意思。
與他所料一樣,舒淺發現得很快。
蕭子鴻拿過舒淺的筆,藉著她剛才用剩的紙,提筆寫起了小字。
“是啊,回北方。”
他的字沒有舒淺那麼娟秀清晰,帶著輕微的潦草,稜角遠比十六歲少年的臉龐鋒利。即便是小字,一個一個都帶著磅礴的氣勢。
蕭子鴻帶著點懷念,帶著點悵惘“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那地方。”
舒淺看著蕭子鴻的字,聽著他說西北的風光。
“那兒有一望無際的綠地,也有一片慘白的鹽水湖泊。能在六月裡看到飛雪,住在帳篷裡看外頭,地上翻飛的旗在白雪中很美。”如今的江南六月還沒徹底過去,卻怎麼都不會下雪的。
“晚上比江南的冬日更冷,白日裡卻和江南差不多。”他想起那些馬背上的日子,輕笑一聲,“人人都愛喝點熱奶,來點熱酒。”
那是,塞外?
舒淺聽著有點意外。
她以為蕭子鴻會去的北方是京城那方向,倒是沒想到是更北的方向。
“那兒,也很苦。”蕭子鴻停下筆,“會讓我想來江南。”
舒淺視線轉到了蕭子鴻的臉上。
蕭子鴻有一絲邊疆血脈,她有看出來。
“你在那兒生活過好些年?”舒淺問他。
蕭子鴻等面前的墨幹,轉頭對上舒淺的視線,彎了眉眼,笑沒有達到深處“我六歲沒了孃親,七歲離開父親,到那兒生活了好些年。”
那是和譚毅差不多的年紀。
舒淺想著昨晚譚毅哭得狼狽,對一切茫然無措的樣子,好似在蕭子鴻的那雙眼裡,看到了十幾年前失去孃親,離開父親獨自北上的孩童。
深邃的雙眸裡沒了年少的天真,全是世故。
那是他一步步走過來,獨自艱難前行的象徵。
這世道太多的時候,讓舒淺覺得太過殘忍。尤其是當她看到被如此殘忍對待的人,還在拼盡了性命朝著前方爬著,如教中的每個人,也如面前的蕭子鴻。
“你還會回江南麼?”舒淺問蕭子鴻。
蕭子鴻笑得極為好看,笑得舒淺禁不住想要嘆息。
“你想要我回江南麼?”他反問她。
江南那麼美。
雖然沒有六月的飛雪,沒有滿地的旗子,沒有成片的綠草。
可這裡有純白的砂糖,還有薰香的絹帕,還有婉轉的吳語。
以及,必然不會忘記面前人的自己。
舒淺收起自己的嘆息,回著蕭子鴻“為什麼不想?我希望你見過北國的風光,也記得江南的煙雨。我希望這天下沒有一個地方你不可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