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想不明白,就算大奶奶容貌好,性子好,世子爺稀罕大奶奶,可大奶奶小日子的時候總不能伺候世子爺吧,這都一年多了,怎麼就不見世子爺去西跨院呢?
大奶奶……
遠山默唸著這三個字,心中一陣陣發苦,恨恨想到,好一個好性子的大奶奶,她要真是個好的。又怎麼會把世子爺牢牢抓著不放,一點當家主母的大度都沒有!
“遠山——”見她遲遲不語,雪雁喊了一聲。
遠山只覺得刺耳,冷笑道:“別喊我遠山,大奶奶給我改了名兒叫沉魚呢!”
想當初她們五個,岫風、靜水、綺月、垂星、遠山,多麼雅緻的名兒。還是世子爺親自取的。岫風死得早不說,大奶奶一來,就把她們四個改成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樣俗氣的名兒。可見是個見不得人好的!
雪雁怔了一下,忽然苦笑道:“沉魚倒是和我這雪雁,挺配的呢。”
遠山也沉默下來。
這一刻,當了通房的二人。有了點同病相憐的意味。
二人在花棚裡一站一坐,紫藤已經爬滿了花棚。雖還沒有開花,卻已經結了花蕾,隱隱能聞到香氣,纏纏繞繞的把還有些料峭的風擋在了外面。陽光透過縫隙投進來。像是被篩過一般,落下支離破碎的斑駁光影,隨著風吹藤動。那光影也跟著流動著。
“遠山,我跟你說句心裡話。當不受寵的通房太苦了,你總是比我強的。”
遠山嗤笑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比你強的?”
雪雁心中微諷。
遠山還是那樣的性子,小心眼,愛拔尖,說話夾槍帶棒,不過這樣的人,其實心思最少,也最易受蠱惑。
她低嘆一聲。
二夫人還是厲害,對原本清風堂那些人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雪雁露出羨慕的表情:“你們早就跟了世子爺,有情分,且世子爺年輕,便是愛重大奶奶,也有精力顧著你們,不像我……”
說到這臉微紅:“二老爺那個年紀,恐怕全副心思都放嫣娘身上了,就連二夫人那裡都許久不去,更何況我呢。”
遠山盯著雪雁,表情怪異。
她很想說世子爺還不如二老爺呢,這兩年都沒看過她們幾眼,可又覺得丟人,只得生生憋著。
雪雁聲音放低了些:“我聽說,大奶奶身子不好,一時半會兒是不能有孕的?”
“這個,我哪清楚呢。”遠山含含糊糊地道。
雪雁一臉同情:“要真是如此,你們豈不是一直不能停藥?”
遠山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脫口而出道:“還停藥呢,自打大奶奶過了門兒,世子爺從未去過西跨院!”
她下意識的隱下了羅天珵兩年前就不再碰她們的事兒,彷彿這樣,就能把緣由推到大奶奶身上,也沒那麼難看了。
“什麼?”雪雁掩口驚呼。
遠山隱隱有幾分後悔,可話已說出口,再改是來不及了,咬著唇道:“這話你也不必到處去說,世子爺知道了,要惱我的。”
雪雁連連點頭,語氣更親近了幾分:“遠山,我才知道,你也是個苦的。”
遠山沉默了。
雪雁拉長聲音,嘆了口氣,那嘆氣聲悠長,似乎嘆到了遠山心上。
“如今我也不求有寵,倘若有個孩子,下半輩子有個依靠,就知足了。不然再過上幾年,說不定就隨便拉出去配了人。我們這樣的,還不如主子們身邊的大丫頭,身子早就破了,能指望爺們對我們有幾分真心?”
這話猶如一個重錘,敲在了遠山心上。
雪雁擔心的下場,何嘗不是她擔心的!
她現在尚有幾分顏色,世子爺就已經對她不聞不問了,若是再過幾年,又該如何?
若是她能有個孩子……
遠山辭別了雪雁,回了房就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想著。
不,不行,在正妻之前生子,定會被落胎的。
可是,不是說大奶奶身子不好,一時半會兒不能有孕嗎,她要是幾年生不出來,說不定老夫人就會開恩把孩子留下了。
想到這裡遠山更是苦惱,當務之急,恐怕不是孩子,而是先讓世子重新進她的屋子。
雪雁說的對,這個時候不努力拼一拼,難道要等到年老色衰被打發出去嗎?
再過幾日,遠山和雪雁偶遇,就發現雪雁氣色好了許多,見她眉梢眼角都有幾分春意,遠山心裡一動,悄悄把雪雁拉到一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