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卻正相反,她不怎麼愛在自己臉上亂折騰,倒更愛折騰別人……看著她每天樂滋滋地給身邊的丫鬟上妝,阿愁忽然就覺得,這孩子許是把那些丫鬟當個活的芭比娃娃了。
不得不說,郭霞跟阿愁等人這出人意料的交好,也叫廣陵城的梳頭娘子們得益非淺。
許是因為廣陵城向來是商賈雲集之地,而京城卻是世家貴勳們的扎堆之地,兩地相比較起來,卻是廣陵城裡的貴人們要遠比京城的貴人們更為開明寬容。
就比如這些梳頭娘子們。
當廣陵城的梳頭娘子們弄出個“百名榜”後,城裡的世家貴婦們一點兒也不介意從市井間僱用那些有名的梳妝娘子來替她們梳妝打扮。而這種事,在京城卻是不可想像之事。
京城的貴勳世家們,往往比廣陵城的貴婦們更要講究個身份體面。他們寧願多花些錢,以“買斷”的方式僱傭那些有名的梳頭娘子進府來做個專門的供奉,或者挑選一些伶俐的丫鬟老孃送去名師門下拜師學藝,卻是再沒一個人肯像廣陵城的貴婦們那樣,花錢僱用別家也能僱到的梳頭娘子來為自己服務。
所以,京城梳頭娘子行會里那些有名的梳頭娘子,幾乎都是某個貴人府上專門的供奉。她們只給自家主人做妝容,那做出來的妝容自然也就只有京城的那些貴婦們才能相互看得到——就是說,想要觀摩京城最頂級的妝容,這些廣陵城裡來的梳頭娘子,是怎麼也沒個法子的……
而,因著郭霞小郡主最近的那點小愛好,卻是意外地引領起京城貴女們的一陣跟風小浪潮。所謂“熟視無睹”,這些貴女們看慣了京城那種濃墨重彩的風情,忽然看到廣陵城裡這種溫柔婉約的風情,頓時都覺得一陣新鮮。雖然出於身份的矜持,叫貴人們不肯用這些“來路不明”的梳頭娘子們替自己梳妝,可回家後,命自家梳頭娘子去跟廣陵城的梳頭娘們“交流學習”,卻不是不可以的。
於是乎,原本還敝帚自珍的京城梳頭娘們,為了自家主人,卻也不得不對廣陵城的梳頭娘子們敞開了大門……
自認識了郭霞郡主後,阿愁就發現,她的日子過得極是充實,不是跟著嶽娘子等人出門應酬那些陸陸續續進京的其他分行的梳頭娘子們,便是跟著郭霞郡主應邀去參加一些貴女們的小聚會(其實是去那會上表演妝容手法)。這期間,她還抽空進了一回宮。
是的,她還真是“抽空”進了一回宮。
阿愁得到宮中宣旨召見的那天,她原已跟郭霞郡主約好了要一同去赴個什麼“針繡會”的(說白了,就是一群貴女集中在一起做手工取樂的聚會),而因著這道意外的旨意,她便只能放了郭霞的鴿子。
因之前李穆就給阿愁透過氣,阿愁知道,後宮的貴人們要見她,多是因為花間集的那些東西。加上比起當世之人,她的見識更廣,且她也深知,其實比起那些沒個根基的暴發戶來,皇帝和宮裡的貴人們反而更講究個行事規矩,只要她自己不錯了規矩,便是皇帝也不會隨意砍人腦袋的,所以她竟是出人意料地鎮定。
當那竇皇后發現,弄出花間集那些神奇小玩意的“供奉”,竟只是這麼一個還帶著一臉孩子氣的小女童時,皇后不禁詫異了。再問了阿愁兩句話,見阿愁回答得有條不紊,皇后就更高興了,便回頭對一旁作陪的宜嘉夫人笑道:“這孩子果然是個好的。”
另一旁,曾賜予阿愁一面銀鏡的大公主也很是驚奇,便就著美容方面的事問了阿愁幾句。
宮中之人,遠比外面的人更加在意自己的那張臉。於是乎,阿愁便這麼著,給貴人們上了一堂美容保養課。
若不是宮裡的規矩嚴,阿愁覺得,不定皇后娘娘也想讓她親自下手一試呢。
不過,那年近三旬的大公主卻是沒這樣的忌諱,便笑呵呵地跟阿愁約了次日讓她去公主府給她做個美容保養。
等到了次日,阿愁去大公主府時才知道,原來大公主是要去二公主府作客的。於是,阿愁便順手給大公主做了個妝容。又得知二公主這次起宴,立意原是為了賞秋景,阿愁便以她剛剛研製出來的一種指甲花的花汁,在大公主的眉心裡畫了一枚楓葉,又在其手腕處畫了一枝纏綿寫意的紅楓。
那大公主原就生得白皙,衣袖抬起處,叫人忽地瞥見似有一枚紅葉一閃而沒。再用心看時,這才發現,原來是大公主的手腕處繪著一枝纏繞盤曲的枝蔓。枝蔓低垂處,於手背上又繪著一枚似剛剛飄零的楓葉。再往下,於無名指的指背間,又繪著一枚極小又精緻的落葉……這於半遮半掩間閃現的葉片,直襯得大公主手上的肌膚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