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愁:汗……她可不敢領這個功。
見她一臉的不自在,李穆微笑起來。這孩子,前世便是如此,別人罵她,她倒還能坦然面對,誇她,她連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了。
於是他悄悄一捏阿愁的手,一邊拉著她重新出了屋,一邊道:“我就知道,帶你來,你定然能替我想出一些好主意。”
因那立嗣之事,李穆覺得,即便他沒那心思,只衝著宜嘉夫人和宮裡那位的交情,自己遲早也是要被人盯上的。便是為了他的安全,他也不能暴露了自己。所以這制鏡一事,他寧願動腦子轉個彎兒,藉由別人點撥眾人,也不肯讓人把懷疑的眼落到他的身上去。如今帶阿愁過來,一則,是因為他想借此機會讓阿愁懷疑到他就是秦川的轉世;二來,也是希望能借由她,說出一些他不方便提及的點子;第三……
雖然依照他的本性,他更寧願把阿愁藏起來,可他也知道,她需要的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的認同。
果然,阿愁的那些話,立時就給了小院裡那些大匠們諸多靈感。
所謂“不瘋魔不成活”,這些醉心技藝的匠人們多少都有些痴性情,這會兒因著阿愁的話得了靈感,其中好幾個人都顧不得小郎就在一旁,就這麼頭湊頭地小聲議論了起來。
李穆聽到,便假裝隨意的模樣,也湊進去跟眾人討論了起來。
徐大匠等人都知道小郎是個平易近人的,見他不以為忤,頓時也沒了個規矩,紛紛圍著那庭院裡的大案寫寫畫畫起來。
一旁,阿愁原只聽著有趣,她並沒有打算開口的。可李穆總時不時地扭頭過來問她有什麼想法。偏來自後世的她,果然有許多的“想法”,便於不知不覺中被李穆勾著說出了他想讓她說的話。
頓時,不僅徐大匠,連季銀匠等人都發現,這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小姑娘,骨子裡很有些內涵。
而,若說阿愁或者李穆真比那些大匠們聰明能幹,還真是未必,他們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罷了。可一旦有人點破那點“先機”,這些長年浸染在各自行當裡的好手,往往都是一點就通,且還能因著那些新點子,發揮出超乎李穆和阿愁意料之外的聰明才智。
直到太陽西斜時,阿愁依舊一臉熱切地湊在那窯口處,看著匠人用吹管吹著一個目前還看不出端倪的玻璃器皿。
窯口處的火光,映得她那張小臉紅撲撲的,一雙不大的小眼睛裡亮晶晶的,卻是愈發地顯得黑白分明瞭。
阿愁跟著那些匠人進進出出時,李穆早找了張椅子於廊下坐了,只以手撐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專注。
他記得他們小時候也是這樣,因為他有輕微的潔癖,一般都寧願動口動腦也不肯動手,可這丫頭則全然是個野小子,最是喜歡親自動手,且往往把自己弄得一身的髒汙竟也不以為意。他還記得,她每次弄髒雙手時,還總看不得他一身乾乾淨淨的模樣,總故意拿髒手往他身上亂抹……
那屋裡的徐大匠忽然探頭出來招呼一聲,應該是剛才做的模具已經冷卻透了,這是要脫模了。阿愁應聲跑過去,見李穆沒動,便過來想要將他從椅子里拉起來,李穆卻搖了搖頭,只讓她自己過去了。不一會兒,屋裡傳來一陣失望的嘆息,顯然是試驗又失敗了。
果然,阿愁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銅錢大小的小玻璃瓶子。她將那瓶子遞給李穆,李穆勾頭看了看,看到那瓶身上裂著一道紋路,便笑道:“比剛才好多了,至少不是兩半的了。”
便有人道:“應該還是降溫太快的緣故吧?”
徐大匠道:“應該是的。”
於是李穆建議道:“再試試?”
眾人答應一聲,便又都進了屋。
被獨自丟在廊下的李穆在椅子裡扭過身去,看著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眾人進到屋裡的阿愁,唇角不由含起一絲笑意。
阿愁像個勤快的小徒弟一般,跟著那些匠人們在各屋間跑進跑出時,其實也沒有忽略了他。聽著那些大匠討論著,她總時不時回頭確認一下,看他是不是好好地在廊下坐著;或者當她在某個匠人那裡發現什麼新奇物件時,她也總時不時跑過來向他顯擺一二……
前世時,李穆以為他那麼綁著阿愁,是因為他總擔心她會累著,擔心她會被人欺負,擔心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直到如今他才發現,他擔心的不過是怕她不像他重視她那般地重視著他,所以他才下意識裡將她鎖在身邊……說白了,他那過度的保護,與其說是在保護她,倒不如說,是在保護自己。
如今他試著換了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