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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月時, 李穆名下的產業已經有很多了,可此時為外人所知的產業,卻是除了那幾個種花的莊子外,便只有和宜嘉夫人等合股的那家玉筆閣了。這花間集, 竟是連宜嘉夫人都不知道,阿愁在這裡面也佔著一半的股份。大家都只當這是李穆一個人的買賣, 阿愁只是他僱來幫忙的——這原是阿愁自己要求的,她深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只怕是守不住財的, 倒不如悶聲發財了。
李穆打冪籬下掃了一眼李程,冷冷道:“我的東西,只天下獨一份,誰也別想佔了去。”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得李程一陣茫然。李穆卻是暗暗後悔地咬了咬牙。只他自己知道,他心底那個陰暗的魔鬼又悄悄爬出來作祟了。
剛才阿愁伸手去拉李程時,李穆只覺得心頭翻滾著無數的針刺一般,恨得他險些想要就那麼不管不顧地衝下樓去隔開二人……雖然隔了一世,且他也已經很努力地在改變自己了,可李穆發現,他對阿愁的獨佔欲依舊還是那麼的強烈,甚至強烈到,不管是別人碰了她,還是她碰了別人,都叫他感到一陣錐心的難受和嫉妒。
偏眼下的他才十二歲,阿愁年後也才十一歲而已。
想著那彷彿盼不到頭的成年,李穆的指甲默默摳進掌心裡,又見李程一副呆頭呆腦摸不清狀況的模樣,他悄悄吸了口氣,壓抑住那股煩躁,放軟了聲音重新解釋道:“京城有家百年老脂粉店,叫‘百花坊’。你起的那名兒,只怕會被人笑話我們是在仿著他們。”頓了一頓,他又頗為狷狂地道:“我更怕以後那家‘百花坊’,會因著這相似的名字而冒充了我們。”
雖然李穆自認為他已經壓抑下了他心頭的魔影,可許是這一年間幾乎天天都跟他泡在一處,便是這會兒李穆只是以背對著人,阿愁依舊還是敏感地感覺到,這熊孩子身上籠罩著一層黑色的陰霾。
於是她偷偷對著那幾乎不會看人臉色的李程呶嘴擠眼地遞過去一個眼色。
李程盯著阿愁看了良久,才明白她那擠眉弄眼是個什麼意思。然後,這二貨竟一臉意外地一揚眉,甚至還低頭湊到李穆的冪籬下去看他的臉,很傻很天真地問道:“阿愁說你生氣了呢。你真的生氣了?怎麼了?誰惹你了?給哥哥說說,哥哥給你做主!”
“……”阿愁忍不住就對著天空翻了個白眼。
這二十六郎真是越活越二了!明明他兄弟二人天天同進同出,這傻孩子竟是至今都沒能摸清廿七的脾性。這廿七,就是典型的那種嘴裡說“不”心裡喊“要”的“傲嬌”……不對,“傲嬌”愛板臉,許這熊孩子該用“鬼畜”來形容才對。他越是對誰不滿,看著誰時,他臉上的笑容就越是溫和親切……
“我哪裡不高興了?”
聽著李程的話,李穆忽地回過身來,且還撩開了冪籬上的乳白色輕紗。於是,他唇角含笑的模樣,便這麼直直杵到了阿愁那雙小眯縫眼的跟前。
十二歲的李穆,比他們認識之初足足長高了一頭。雖然比不上那吃了撐衣杆一般的二十六郎,卻也已經趕上了同齡人的身高。且,他看上去也再不是當初那種病弱的模樣。他生得原就像他的母親,如今竟是愈發地膚白貌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總被阿愁找去當試驗品的緣故,他那肌膚白淨輕透得似一擰就能出汁兒一般;偏原本有些淡淡的眉,卻是隨著他的長開而愈發地深濃了。倒是他的眼,許因為前世是近視眼的緣故,叫他總習慣性地眯著眼看人,如今那眼尾處的眼睫,因他總喜歡眯眼而格外翹起,在眼尾處形成一道妖嬈的弧線……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阿愁不由就想起兩年前,不,正確說來,是兩個春節前,她把他撞出鼻血時,他那瞪得溜圓的杏眼來。
那時候的他,怎麼看怎麼像個女孩兒。如今隨著他漸漸長開了,倒越來越像個男孩兒了。只原本總讓阿愁嫉妒不已的大眼睛,不知怎的,竟從圓圓的杏仁狀,漸漸拉長,以至於越看越像是心懷叵測的狐狸眼了……特別是,還配上眼尾處往上翹起的那幾根長長睫羽……
雖然兩世為人,阿愁自認為自己已經很是成熟了,可每次看到李穆那張豔若桃李的臉,她依舊還是會壓抑不住一種不忿的心緒——天地不仁,明明這人已經長成這樣了,靠臉吃飯就好,偏還又給他那麼聰明的一顆腦袋!明明她已經醜成這樣了,得靠智商吃飯的,偏偏還不肯多賜她一點兒的聰慧……
見他將臉杵過來,阿愁眨著眼笑道:“那你生氣了嗎?”
和不愛動腦子的二十六郎不同,這一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