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柱心生寒意,連連搖頭,“不去了,不去了,那就不去了。咱媽就住在眼跟前,萬一讓她知道我不同她統一戰線,那絕對會手撕了我……”
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突然覺得印象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父親形象徹底崩塌了。
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
……
衛老太除掉‘軍屬大院一大害’之後,整個年都過得熨熨帖帖,除夕夜依舊雷打不動地召開了家庭會議,只不過因為兩個閨女都已經出嫁的緣故,家裡少了些人,不過依舊把衛老太給鬧騰得夠嗆。
守歲的時候沒事幹,衛老太嫌那些翻來覆去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話題老掉牙了,索性帶著四個兒媳婦連帶衛添喜一個小丫頭在大客廳裡包餃子,因為家裡的日子過得鬆快的緣故,餃子餡都是調了肉的。
七個葫蘆娃難得地被放了假,在屋子裡上躥下跳的鬧騰,衛二柱把自己上次逛蓉城時買的麻將拿了出來,兄弟四個攢了個麻將局。
衛老太與謝玉書們包餃子的速度挺快,邊聊邊包,餃子餡很快就見了底,衛老太看和的面還有剩餘,正琢磨該把那些面往哪兒打發,門外就響起了哨聲。
寂靜空曠的原野中,嘹亮的哨聲此起彼伏,衛老太聽得愣了一下,她轉頭同謝玉書妯娌四個說,“再多和點面,多調點餃子餡兒,等到吃早飯的時候,一併煮了,你們幾個給部隊計程車兵送去吧,大過年的不回家,都是咱的守護神啊!”
妯娌四個沒想到衛老太會這麼說,正準備問,就見衛大柱那邊瘋狂地給她們使眼色。
衛老太眼圈微紅,她抹了一把眼淚,“是這些守護神守了咱們的平安日子,大過年的,得讓他們也嚐到年味兒。”
“當年大柱跟著部隊走了之後,我整天都懸著一顆心,因為生死不知嘛,所以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會想,大柱過的怎麼樣了?能不能吃上飽飯,穿上暖和的衣服?後來國家安定了,大柱也一直沒回來,中間有那麼好幾年,我逢年過節都想給大柱燒點兒東西,可心裡一直盼著大柱能回來,這才沒有燒。”
衛老太眼裡還含著淚,突然就笑了,似是自言自語,“不然現在想想,明明人還活著就給燒東西,真是怪膈應人的。老天爺眷顧啊,送大柱回來了……”
“部隊裡的那些兵整天起早貪黑地操練,吃那麼多的苦,不就是為了守護老百姓麼?他們也都是有媽有孃的孩子,他們的媽在家肯定心疼,指不定正抹眼淚呢,咱給他們送點兒餃子過去,甭管人家喜不喜歡,稀不稀罕,都是咱的心意。”
妯娌四個被衛老太這番煽情的話說的也都心裡發酸,用手指點了點眼角,和麵的去和麵,調餡料的去調餡料。
知道部隊里人多,衛老太讓謝玉書多活了一大團面,家裡的肉有剩下的,衛老太讓李蘭子留過大年初二招待閨女和女婿的份額,然後就全都剁碎調到餃子餡裡去了。
衛老太年紀大了,熬到後半年實在困得不行,就回屋睡去了,留謝玉書妯娌四個把剩下的面和餃子餡包了。
姚翠芬感慨,“咱媽年紀大了,人心也軟了,當初連三姨家都捨不得給,現在都捨得給外人吃了。”
李蘭子看得通透,“媽看似心硬,但實際上卻熱心得很。如果不是三姨家當年做的事情傷了咱媽的心,咱媽能不幫襯一把?咱媽講情分、好面子,嘴裡一直同咱說,二姨家當年幫過咱家不少,咱得還,可平心而論,這麼多年,早還完了,咱媽之所以那麼說,就是怕二柱他們兄弟幾個鬧意見,不願意幫襯二姨家做地頭的事情。咱媽這才是真的點水之恩,還人家一盆。”
衛添喜抬頭,“二大媽,不是點水之恩還人家一盆,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都一個意思。”李蘭子看了一眼衛添喜,問,“你困了不?困了的話就回去睡覺吧,這麼大的一個娃,熬夜對身體不好。”
衛添喜就這樣被打發走了。
妯娌四個邊嘮嗑邊包餃子,一直忙活到凌晨四點多,衛大柱他們的麻將局也散了,一家人把屋子收拾乾淨,找來柏葉枝把包好的餃子蓋上,這才去睡。
到了六點半的時候,家裡的座鐘‘鐺鐺鐺’的響了幾聲,衛老太便醒了,她穿好衣服去灶房把餃子煮上,端了一小盤出去,手中還捏著一沓黃表紙,她走到院子的東北角上,刨了一個小坑,把餃子全都埋了進去,用火柴將黃表紙點上,聲音哀慼。
“老衛啊,咱搬家了,當時搬得急,我沒來得及同你說,只是把你的相片帶過來了,你應該能找到回咱家的路吧。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