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開朗。
在渾渾噩噩的怨憤中消沉了許多日,用剿滅危樓的不眠不休中麻木了許多日,棠觀終於第一次真正以旁觀者的角度回憶起那晚的種種。
竟是意外的發現了不少破綻。
京城中接連有貴女被夜間潛入的賊子毀了容貌……
幕後之人直指後宮,就連大理寺都不敢輕易插手。
可仔細想來,儘管顏綰曾說要去找找那些朝臣的晦氣,但不過是玩笑之語。
他從未動過選秀的念頭,所以根本不存在皇后善妒,藉此警示朝臣一說。
還有,危樓分兩門。
毀容一事,自然是死門之人動手。最後自然是應向死門門主回稟,又怎會莫名其妙的出來一個生門門主?
他能想到的原因便是,這位生門門主,有著一張他和顧平都見過的臉。
死門殺手最後招供的,只有一枚玉戒。
恰巧,這玉戒也是他見過的。
而天涯子和於辭……
更是被一小宮女毫無顧忌的就暴露了出來。
她的確不是危樓中人,卻口口聲聲稱豆蔻如何如何對她說。豆蔻既是樓主心腹,又怎麼會將如此關鍵的線索透露給一個不知名的小宮女?
再加上那一晚豆蔻和無暇皆是棄顏綰離開……
既是心腹,便是如此護主的?
最重要,也是棠觀最不願意承認,但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一點。
如果危樓還在陸無悠手裡,這一切……
絕不會暴露,也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沒想到……”
不知為何,棠觀再開口時聲音竟是略有些低澀,“你陸無悠竟也有被人算計的一日。”
他這是相信自己了?
顏綰愣愣的盯著棠觀,竟是突然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
儘管她篤定他會相信自己,但……也不能相信的如此突然啊。
“那……端太妃……”
棠觀沉默了片刻,“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人與人之間,憑的不僅是眼耳,還有心。”
顏綰之所以能在他身邊隱瞞這麼許久,並非他愚鈍,或許正是因為她從未對他有過半分惡意,絲毫不像當初的陸無悠。
同理……他還要再去一次昭仁宮,還要再當面問一次端太妃。
聽了這些話,顏綰終於堪堪回過神。
回過神後,她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既然早明白這個道理……”
棠觀別開眼,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她,“並不早,我也是方才看見你才想明白。”
“……”
“陸無悠的手段,無非誅心,偏偏卻是百試不爽。”
棠觀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諷刺什麼,“可見人之相與,唯心而已。”
顏綰皺著的眉心愈發緊了,心裡暗自思忖……
……
……這大道理說得可真特麼有道理啊!!
她要是能早點想到,那晚被揭露身份的時候就不會一聲不吭破罐子破摔了!!
她要是能想到,一定早就好好的用這道理回懟死棠觀了!
人之相與,靠的是心!
她是不是陸無悠,她有沒有壞心,她可曾做過半分傷害他的事,難道他心裡沒有定數麼?!就憑著些粗製濫造的線索,給她扣了個十惡不赦的帽子……
瑪德!
她怎麼就講不出這樣的大道理呢?!
顏綰正氣急敗壞之時,卻見棠觀已經轉身要出暗室,她連忙提步跟了上去。
“……你去哪兒?”
“昭仁宮。”
扒住暗室半開的門,顏綰收斂起面上的猙獰,瞬間無比真誠的眨起了眼,“帶上我吧……”
棠觀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儘管眉眼間已經沒了陰戾,但面上仍是冷冷的,“你待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
得,軟的這招行不通。
敬酒不吃吃罰酒。
顏綰眨著的眼一僵,收回扒著門的手,整個人攔在門口,挺直身子,面上沒有了討好的笑。
微微眯了眯眼,她定定的望向棠觀,嗤笑了一聲,“萬一蕭嫻又作了什麼么蛾子,沒有我在,你能打發麼?”
冷眼看著面前的女人在顏綰和陸無悠間無卡頓切換,棠觀無動於衷的彎腰,從她高高攔著的手下走了出去。
然後毫不猶豫的扭動了門外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