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淡金色的眸子黯然失色,沒了從前的光彩,只是怔怔的盯著那飄至案前的畫像。
竟然是她……
為什麼是她……
除夕之夜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在棠觀回京後的那一天,卻又突然出現在風煙醉的後巷。
的確,時間點巧合得不像話。
但是……怎麼會是她?!!
她怎麼會是榮國侯府庶女?
她怎麼會是顏綰?
這世上,比得不到更可怕的煎熬,是因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而留下的空白。
小小的一段空白,卻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像是潘多拉魔盒,能釋放出心中所有的痛苦、貪婪、虛無與嫉妒。
此刻的拓跋陵修,便是在那可怕的空白中沉沉浮浮。想要填補那片空白,他忍不住的想,如果他早一點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早一點知道她的身份,如果……
是不是有可能,他們之間就不是此刻的模樣了?
有沒有可能,她會隨他一起離開京城離開大晉,而不是成為……肅王妃?
肅王妃……
肅王妃。
這三個字彷彿瞬間化作鋒利的針尖,狠狠扎進了他的心口,讓他渾身流動的血液都漸漸涼了下來,方才那些不忿與焦躁也漸漸化作烏有。
她是,肅王妃啊。
目光微垂,細細的描摹著那畫紙上女子的容顏,拓跋陵修自嘲的勾了勾唇,終於頹然的站起身,將那散落滿地的畫紙一張張拾了起來。
畫紙上,是同一個女子。
站在雪地中的女子,坐在麵攤邊的女子,還有抱著酒罈在房頂上醉醺醺的女子。
這一幕幕,都是他這大半年來回憶出的成果。
曾經甘願沉溺的痴情,成了此刻無法擺脫的煎熬。
拓跋陵修攥緊了手中的那疊畫紙,直起身,嗓音微啞,“來人。”
“吱呀——”
門被人從外推開,“公子?”
“尋個火盆來。”
“……是。”
火盆很快被端進了屋內,拓跋陵修最後看了看那畫紙上的女子,微微閉了閉眼,揚手將那張白雪紅衣的畫像最先遞向跳動著的火苗。
畫紙邊角一觸到明火,就立刻被火舌舔舐的捲了起來……
——這京城雖大,但卻會將人困死。將來,我是一定要離開這裡的。
——那……言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去江南看山水,去北齊看草原,去北燕看大漠~
——有朝一日,言姑娘若是想去北燕了,在下或許還能做個嚮導。
——好。
不是說過,一定要離開京城嗎?
不是說過,要去看北燕大漠嗎?
拈著畫紙的指尖突然傳來一絲灼痛,拓跋陵修終於睜開了眼,淡金色的眸子裡映襯著跳躍的火光,變得有些複雜莫測。
下一刻,他猛地收回了手,用力揮滅了那還沿著畫紙向上蔓延的火焰,最後還是救下了那隻剩下半張的畫紙。
微微偏頭,他又看了眼那還未放進火盆中的一疊完好無缺的畫紙,長長的嘆了口氣,眸色晦暗不明。
將救下的半張與所有畫像放在了一起,拓跋陵修轉身走到了書桌前,俯身開啟右側的暗格,將它們通通放進了暗格之中。
第七十八章會面
“噠噠噠——”
深秋,萬里無雲,陽光微涼。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一輛馬車進了巷子裡,在一處府邸的後門前緩緩停了下來。
車簾被從內掀開,男子率先下了車,身形極為頎長,穿著一襲玄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細密的回字元,腰間的祥雲腰帶上只綴著一枚墨玉。束冠的白玉色澤瑩潤,稍稍柔和了眉眼間的冷峻。
他轉身,朝馬車內的女子伸出了手。
女子身著月白色的上衣,外罩玉色煙蘿竹葉半袖,下面配著一襲淺碧羅裙。長髮鬆鬆挽起,只在鬢邊插著兩隻珠花,被陽光染上些淡淡的金色。一雙桃花眸雖嫵媚,但卻被面上的素淨壓了下去。
順著伸至眼前的修長手掌看了過去,顏綰的目光在棠觀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
見他長身而立,周身只著純粹分明的黑白二色,劍眉朗目,無端生出的高貴凜然,甚至讓顏綰再次覺得高不可攀,正如三年前一樣。
……站著就好好站著,怎麼就連扶個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