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旦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微微上挑的眼角若有似無的瞟了我一眼,看見我在看他,嘴角微微勾起,抿唇露出了一個笑來。風情萬種,芳華無限!不是說‘天現異象,必有妖孽’麼?這幾天天氣晴朗,可是好得不得了呢,這妖孽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啊?!
我咬了咬牙,狠狠地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妖孽怎麼在現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是嫌京城還不夠亂的麼?!那花旦長長的水袖一舞,捏著腔調唱出那些纏綿悱惻的戲詞,整個人就像從潑墨畫裡走出的痴情官家小姐一般。
我眼角一瞥,隱隱看見了幕布後面一閃而過的人影,心下就是一鬆。那人是大哥的手下,只要待會那妖孽一下了戲臺,被拿下那肯定是分分鐘的事啊。想到這裡,我不免抿唇輕笑,已經沒了不安。
咿咿呀呀,那花旦捏起了腔調,唱出了最後一個音來。眼見著接下來就是要謝幕了,卻見那花旦輕輕福了福身,竟然是抬起了臉來,張了張嘴開了腔。
我一怔,立馬意識到要壞事了,可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是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潤朗好聽的聲音響起,不同於剛剛唱戲時候的嬌媚,明顯能聽出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的聲音。
“端午佳節之際,微臣慕連風無甚珍物送與陛下慶賀,特此獻唱一曲,望陛下與眾位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在我的身邊的容螢驚訝的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調,不敢置信的望著戲臺中間。我的腦袋翁的一下,幾乎一下子炸鍋,轉動僵硬的脖子,望著我爹爹的方向。
我爹爹呆呆的望著場上,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慣常的官場笑容還沒有消失下去。可是僅僅過了幾秒鐘的時間,我爹爹的臉色迅速的陰沉下去,面上一片風雨欲來的陰沉模樣。他緊緊抿著唇,胸膛上下起伏,明顯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看到這種情況,我的腦子裡就只剩下血紅的兩個字——完了!
慕連風,我二哥,慕家最會耍小聰明的少爺。我曾經說過,我老爹風光一輩子,唯一的敗筆就是出了我這麼一個禍水皇后。這話不假,只是,這話要放在半年前說才對。
半年前,慕家二少爺突患重病,接著便向上請旨,要回到祖籍靜養,這麼一去,便再沒有了訊息。其實重病請假可以理解,但是回祖籍靜養,這就太讓人有些想不通了。得了重症,不在京城救治,卻回到祖籍,任誰都會懷疑這裡面的詭異點的,風言風語,就此而出。
有的說,慕家二少爺是跟慕尚書一樣,跟慕丞相不合,被慕丞相軟禁了起來。有的說的是慕家二少爺是為了慕丞相一些不可明說的目的,瞞著眾人悄悄進行的行動。而市井之間的傳言就更是五花八門了,說的是這慕家少爺看上了一個青樓女子,但慕丞相不同意,於是慕家少爺就帶著這青樓女子私奔了。
這些傳言說得有理有據,一個比一個更像是真的,彷彿他們親眼看見的一樣。我聽到容螢彙報這些傳言的時候,那叫一個一頭黑線,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想象力。
但是不得不說,謠言一般都是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的,雖然並非全中,但是亦不遠矣。我這個二哥,倒還真的像市井傳言一般,是與人私奔了。只是這私奔的另一主角,卻並非是什麼青樓女子,而是前右丞上官順的小兒子——上官奉。
所以說,一切都是報應啊,當年我和程烈逼死了上官情,二十年間,我爹爹一直努力向上,終於坐上了右丞的職位。明著暗著的開始打壓上官一族,並且取得了絕對性的勝利,可是我爹爹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後院失火,賠上了一個兒子。
剛開始知道二哥與上官奉的事情的時候,我爹爹是一千一萬個不敢相信。後來打過罵過,但都無濟於事之後,只能採取了最後的方法,鎖著吧。誰知道這一鎖倒還出了事,在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黑風高的夜晚,我二哥哥偷偷竄出了房門,跟著上官奉……跑了。
我爹爹知道後大病了一場,幾乎去了半條命。我爹爹身為右丞,又是極為愛面子的,出了這種事,自然是閉口不提的,就謊稱是生了重病,對著我們幾個狠狠賭咒發誓,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我爹爹這邊選擇隱瞞下來這件事,上官家自然也不會大做宣傳,畢竟這種事,倒還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上官順的大兒子現如今是大越左丞,年紀幾乎可以當上官奉的爹,性格古板且嚴肅。自從發生了這件事之後,越發的看我們慕家不順眼。
當然,他們看我們家不順眼,我們家看他們家也不順眼。程烈自然是知道這裡面的所有事的,但是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