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已經把《國殤》舞臺劇一切遺留的痕跡和證據掃蕩了完整的一遍了,她一面看一邊驚歎著。
看他在臺上,舉步投足,孱秀白衣,狷介少年,金榜題名之後那滿城繁華盛景,都為一個年不滿弱冠的白衣公子傾倒,人人皆要嘆一聲慧絕古今。
可惜弱國式微,投生無路,一個人終究是難以力挽狂瀾。上有皇帝猜疑,下有奸佞暗算,步履艱難的青年公子,在國滅後凜然大義地拔劍自刎。
最後那一幕最是揪心。
千笠寒把這部舞臺劇看了不下百遍,熟稔到感情都淡薄了,他坐在一邊和季北等人聊天,突然被南橘掐住了胳膊,他驚了驚,南橘的臉色有點難過,她抱著他,像是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
倒是真好笑。千笠寒忍俊不禁,點了下她的鼻子,“看完了?”
“嗯。”南橘把鼻子抽了抽,“太遺憾了。你是對的,《凰令》不該再有這麼多遺憾。”
“你們女孩子都太感性了,”千笠寒搖頭,把椅子和她挪近一些,將南橘的五指扣入大掌之中,溫柔的帶著熱度的手心熨燙著她的五臟六腑,感覺那一瞬間暖流匯入,她有點淚水盈眶。
“怎麼還越發嚴重了?”千笠寒把眉頭皺起,順手替她自桌上抽了幾張紙,抬起手來為她將眼淚擦乾了,“南橘,我那個時候,以為你坐在臺下。”
“嗯?”她把衛生紙接過來乖順地自己擦臉,但卻仍舊有些困惑。
她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他以為她在臺下,就算她在了,又怎麼呢?
他嘆息,又覺得有幾分好笑,“所以,演得賣力了點。”
否則照他這麼懶的性格,答應季北的忽悠去演這個舞臺劇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你看了會哭,我不會這麼賣力。”
聲音溫溫的,南橘有點發怔,她盯著寵溺溫柔的千笠寒,眼眸裡那片似海深眷的湖,瞬間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就算他真的給邢霏寫了歌,也不重要了,因為那又如何呢?
她能感知到,他這麼這麼喜歡她啊。
“我給你比對我寫的《縹緲》和邢霏的《別枝驚鵲》。”
千笠寒把南橘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電腦上,他的指尖扣著滑鼠已經點開了左鍵,南橘聽到了消音版的《別枝驚鵲》,但只播放了第一句,遠不到副歌。
緊接著又是《縹緲》的第一句,似是而非。
韻律相似之處有八成,但《縹緲》的確應題應景,有朦朧的意境,和詩一般的畫面感。放到《別枝驚鵲》這裡,照理說,本應該萬籟俱寂,明月下一隻飛鳥離了枝丫,如被月移驚動似的。可是因為旋律和曲調不對,起的時候便有點高,即使改換了樂器元素,也擋不住這種乍入的突兀感。
南橘捂著下唇,奇異地看著身邊依舊鎮定自若的男人。
“你沒有把《縹緲》的版權交給她?”
千笠寒挑了眉梢,卻似是有些委屈,“怎麼可能會?南橘,原來你這樣想我。”
她知道他又在和她鬧玩笑,表現他的一點點不滿,南橘突然很心疼他。是啊,如果剛才知道了,邢霏偷用他的作品,她肯定吃不下飯了。
“不能原諒。”貝齒一張一合,她專注地凝視著千笠寒。
就是留意到她輕易洩露出來的心疼和珍惜,他才會微微一震,從小到大,他不服約束,不從管教,因為他的父母和長輩不曾給過他這些,他沒有得到溫暖,所以也不試圖靠近溫暖。
父愛和母愛,他就算沒有,也不會伸手自己去拿。
在感情的世界裡,他一直唯我獨尊。可成年以後,才知道自己的驕傲有多可笑,他錯過的,挽不回來,但可幸的是,還有這麼一個人,她竟然,他心中給她預留的位置早已塞不下。
長出了藤,開出了花,密密匝匝的。
可是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知道自己不是無情,不是生人勿近,只是端著矜傲覺得,那些人不值得深交罷了。
他的眼眸水流暗湧,卻終於化作了一聲低迴婉轉的淺笑,“所以這不是我給她的。這首《縹緲》,作於四年以前。南橘,它是寫給你的。”
南橘,它是寫給你的。
南橘傻兮兮地想,這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話了。
聲音好聽,語意也好聽。
深秋恬淡的風也是暖燻到傾城的,千笠寒放下了手裡的滑鼠。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四月裡的杭州,西湖的水邊。你撐著油紙傘,穿著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