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明處出城,暗裡殺回馬槍,他用的都是杜鶴身邊信得過的人。
那些刺客和待審的地痞也沒入城,而是送到了城外一處隱秘的牢獄。他來去如風,因安排了人盯著魏天澤的動靜,也不怕他逃出齊州的天羅地網,出府之後,便直奔秘牢而去,親自審問。
執掌軍規、統率斥候,他的冷厲鐵腕,軍中無不敬懼。
那地痞事發時就被那陣勢嚇得抱頭鼠竄,一路羈押回來,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瑟瑟發抖。一瞧見傅煜的面容,隱約覺得像是名震齊州的傅家將軍,又想起馬車邊那美貌小婦人的警告,登時嚇得屁滾尿流,不必傅煜上刑具,光是被那威儀所懾,也不敢硬扛,很快便吐了個乾乾淨淨——
他原就是個市井無賴,早年跟著地痞混日子,成年後便接了衣缽,身上有些功夫傍身,三教九流地人認識得不少,專做些為人所不齒的買賣。這回也是有人重金找他,讓他帶些兄弟等在那裡,說會有人將生意送上門,他不知對方是傅家的女眷,才不知死活地去那裡打埋伏。
所謂生意是指什麼,傅煜幾乎不用多想。
他垂頭,掃了眼滿臉畏懼的地痞,目露厭惡。
見對方嘴唇哆嗦著還像交代,眸色陡厲,抬膝便重重撞在他下巴。
那地痞栽了跟頭,跪在地上牙齒打顫,舌頭都快捋不直了,受了那突如其來的重擊,下顎咔嚓一聲,竟自咬出滿口血跡,牙齒都崩了幾顆。
便聽傅煜問道:“是誰找你。”
“劉……雄。”地痞滿口嘴的血,聲音含糊,見傅煜眉頭微沉,又趕緊將他所知道的劉雄的底子交代清楚——是個居中牽線搭橋,靠倒騰訊息賺錢的地頭蛇。
傅煜攢了怒氣,等他交代完,抬腳將其踹翻在地。
出了隔間,便朝守在門口的獄吏道:“查明全部罪行,斬。”
獄吏躬身應命,傅煜又朝隨行護衛吩咐幾句,便朝廊道盡頭的另一處密室去。
比起這微不足道的地痞,那邊關押的是今日生擒的刺客,而要查的事情,也更棘手。當時他快刀斬亂麻,以狠厲招式擊潰對方,只留一□□氣,這會兒那幾位還昏迷著,奄奄一息,身上所藏的自盡手段也都被除得乾淨,渾身上下,唯剩衣裳蔽體。
比起那軟骨頭的地痞,這種人嘴巴硬如銅鐵,拿撬棍都未必能輕易撬開。
傅煜即便手段狠厲,也是費了許多功夫,才逼得對方開口,將主使之人的形貌、聲音,連同當時細節、他們的圖謀,盡數交代。
今日的事,至此算是脈絡初現——
地痞不知攸桐的身份,受人錢財,圖謀不軌,傷身不傷命。刺客卻是在後黃雀,存著殺人取命的心思,原打算地痞劫走攸桐後再行出手,將罪名盡數嫁禍在地痞身上,因他現身相救,才臨時改了主意,就地行刺。
憑著蛛絲馬跡,傅煜幾乎能夠篤定,刺客的背後定有魏天澤的身影。
只是,倘若此事屬實,他在圖謀什麼?
魏天澤八歲時流落齊州,在軍營附近做雜役,後被看重教習武藝,慢慢嶄露頭角。這些年在永寧軍中出生入死,立下戰功無數,與他更是有過命的交情。如今魏天澤是他的得力副將,跟傅家交情深厚,永寧帳下幾乎無人不知。
若說謀的是他父子性命,先前沙場鏖戰,不必費力謀劃,魏天澤只需晚半步營救,他和父親都可能重傷喪命。而先前無數次對敵時,魏天澤皆拼死力戰,以性命相救,這回傅德清深入韃靼,重傷在身,魏天澤也曾千里營救,傅煜記得清楚。
要懷疑生死託付的袍澤兄弟,最難過的其實是心裡這關。
哪怕先前已深思多回,真到了這時候,傅煜仍覺得腦殼疼,甚至有那麼一瞬,希望是他多疑。
將刺客嘴裡的東西掏乾淨,便命人順蔓摸瓜去查。
走出秘牢時,雲消雨霽。
這地方藏得隱蔽,算是永寧軍中機密所在,莫說魏天澤,連杜鶴都不知底細。
傅煜的臉色在理清線索後稍稍和緩,跨上黑影,孑然馳遠。
郊野間道路泥濘,帶著雨後的泥土清新,他腦袋裡千頭萬緒,緩了馬速,擰眉沉吟。到得一處不起眼的莊院,翻身進去,問外頭可曾遞來訊息,屬下恭敬回答,說魏將軍今日在城裡辦差,並無異樣舉動。
傅煜頷首,也沒回城,只在此處等候訊息。
……
此時的魏天澤,心中焦灼擔憂,並不比傅煜輕鬆。
為免嫌疑,這回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