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欲,傅家雖好,卻不是我能久留之處。”
說罷,覷他神色。
傅煜沒吭聲,沉默著盯了她片刻,忽然翻身而起跳下床榻,隨意套上鞋,到屏風後,取了件外裳套著,便往外走。走了兩步,回頭見攸桐仍擁被坐在榻上,呆呆瞧著他,嘲諷般扯了扯嘴角,“何必敷衍。”
不等攸桐愕然回答,便快步出門,衣袍微晃。
……
客棧外夜色涼薄,門口燈籠奄奄一息,街上更無行人。
傅煜沐浴後頭發都沒擦乾,被夜風一吹,涼颼颼的。
他滿不在乎,沉著臉走了兩步,忽聽背後有人道:“將軍?”回過身,就見魏天澤不知是何時出來了,身上還是白日趕路的行裝,手裡拎著一罈酒,拿草繩編成小網兜,拎在手裡。他似是頗為意外,往前兩步,笑道:“深更半夜,又碰見作難的事了?”
傅煜不答,目光落向他的酒罈,“剛買的?”
“這附近的酒有點名氣,我閒著無事,剛才跟夥計打探了方向,專程買一罈。”
傅煜知道他的小嗜好,點了點頭。
魏天澤便道:“不如……進去喝兩杯?”
“好。”
兩人到了魏天澤住處,裡面仍是燈火通明。魏天澤行裝簡潔,屋裡也空蕩蕩的,因夜色頗深,也沒找酒杯,只翻出兩枚茶杯,斟入美酒。
傅煜胸中煩悶,隨手抓起,喝乾淨。
連著三杯後,魏天澤才道:“若是為軍中事,將軍可從不會喝悶酒。怎麼,吵架了?”
吵架嗎?似乎也算不上。
她那兒氣定神閒,沒事人似的,卻只令他生悶氣。
傅煜想著攸桐方才的姿態,愈發煩躁,端坐在桌邊,悶聲道:“女人,麻煩得很!”
“這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少夫人那等美貌,多少人都想求娶而不得,先前也沒見將軍抱怨娶妻麻煩。還誆我買糖栗子,討她歡心。”魏天澤舉杯,在傅煜杯沿輕輕一碰,道:“偶爾鬧點彆扭,倒說這種話——站著說話不腰疼。”
兩人相識數年,交情頗深,軍務上規矩分明,私下裡,頗有些朋友的熟稔。
傅煜對著他的調侃,也只哼了聲,舉杯飲酒。
魏天澤便笑道:“女人麼,都嬌貴,藏著九曲迴腸玲瓏心思,不像咱們耐摔耐打、滿腹直腸子。將軍是個男人,須讓著她,不能威儀震懾。”
傅煜悶頭又喝了一杯。
他還不夠讓著她?兩回給她好臉色,都碰了滿鼻子灰,何曾威儀處置?
不過魏天澤提起這茬,倒讓他心思微動。
娶妻成婚之類的事,他先前並不放在心上,早年孤身前行,也還算利落爽快。傅老夫人閒居內宅,不止幫他操心,也常問及跟傅家父子往來甚密的魏天澤,有意幫著牽個紅線。傅煜聽過便罷,從不留意——男兒昂藏,俯仰於天地,能做的事千萬件,管旁人私情作甚?
不過此刻,他忽然挑眉,道:“你倒懂不少。”
“只是懂點皮毛。”魏天澤倒是謙虛。
“英雄無用武之地,著實可惜。”傅煜抬眼,藏盡眼底探究,只漫不經心地道:“祖母常說,要幫你留意,選個不錯的女子。不如這趟回去,便請她留意?”
魏天澤哈哈而笑,“這就不必了。”
“為何?”
魏天澤仍笑著,舉杯飲酒,神情卻是微微一頓。
跟傅煜相識數年,他留心的不止是軍務政情,亦是傅家男兒的性情和行事、能耐。傅煜此人冷厲深沉,鐵腕悍勇,心思藏而不露,軍務上一絲不苟,對斥候探來的訊息能刨根問底,對旁的事便甚少細究。
像今日這般,忽然關懷他娶親之事,探問底細,更是前所未有。
遂搖頭嘆道:“似將軍這等虎威剛猛,尚且要為女人喝悶酒,可見娶妻亦是娶麻煩。我如今歷練不足,滿腹心思撲在正事都不夠,如何分得出心神?晚兩年再考慮也無妨,屆時再請老夫人費心。”
傅煜瞥他一眼,神情微動,卻也只舉杯,各自飲盡。
……
酒喝過半,澆淡胸中塊壘,加之魏天澤有意諢笑開解,傅煜那股悶氣才算漸漸消了。
回到房中,滿目昏暗。
床榻上,攸桐早已熟睡,側身蜷縮著,青絲鋪散在枕邊,眉頭微蹙,呼吸勻長。
傅煜走近跟前,解了外裳丟在旁邊,坐到榻上,沉眉看她。
酒意並不濃烈,此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