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消散。
說白了,他這樣的人,有著比猛獸還要靈敏、準確的直覺,不會被誰的言語左右。
她端起酒杯,只強調一點,“你可要記住了,維持現狀,不準糾纏,不準管這管那。”那樣的情形,她不曾經歷,在前世看過的卻不少。
“答應你。”他語氣、笑意裡盡是溫柔。
酒杯相碰,她隨著他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下一刻,她看著酒杯,險些跳起來。
這酒杯,方才他用過了……
她周身的血液有片刻的凝固,抬起頭來,氣呼呼地瞪著他。
那是神光充足、燦若星辰的一雙大眼睛,此刻因著心頭的惱火或尷尬,眸子更亮,光華更盛。簡讓坦誠地對上她視線。
她很快就敗下陣來——這事情,也不能全怪他吧?誰叫自己沒留意到呢?
那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忽閃著,宛若薰風中的蝶翼。再凝眸看著他的時候,已有些底氣不足,含帶幾分無奈。
實在是像足了小貓,前一刻要炸毛,這一刻神色無害。
他不由低語:“怎麼這樣……”怎麼這樣好看,這麼可愛?他的手抬起來,想要輕撫她面頰,到了她鬢角卻停下來——
她又有了火氣,眼裡有著凌人的氣勢。
他自是不會被這氣勢嚇退,只是擔心她認為自己言行存著輕薄之意,那樣一來,先前一切都是白忙活。
鍾離嫵開啟他的手,“回去坐下,好好兒吃飯。”
“嗯。”他笑,從善如流地收回手,回身落座。
鍾離嫵開始專心用飯,吃飽之後,尋找四喜,“四喜呢?”
簡讓微一沉吟,“在別處。”
“別處是何處?”鍾離嫵隨口追問,“在這院中麼?”
“……在。”
鍾離嫵目光微閃,打量著室內,笑微微地道:“說起來,這院落裡的玄機,你何時能告訴我啊?”
“明日如何?”
“好啊。”鍾離嫵站起身,“明日我和雙福來找你。我回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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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鍾離嫵早早洗漱歇下,倚著床頭看書。
洗澡之後,顯得毛色愈發雪白、大眼睛愈發明亮的雙福自顧自跳上架子床,來回轉了幾個圈兒,最終小腦瓜和爪子並用,要鑽進錦被中。
鍾離嫵笑著掀開錦被,讓它依偎在自己身側。
她盯著書頁上的字,半晌沒翻頁。根本就看不下去,索性放下書,探身吹熄燭火。
雙福等她躺好了,便往上湊了湊,折騰了一會兒,最終把頭枕在她手臂上。
鍾離嫵手勢溫柔地撫著它的身形,聽著它胡嚕胡嚕的聲音,胡思亂想著。
想到簡讓種種言語,她一直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冷靜下來細想,便不再懷疑。
他那樣的人,就算給他一刀,都不可能與女子開這種玩笑。
要是在這種事情上隨意,早就有了風流或浪蕩的名聲。那樣的話,鄰國沒可能得知他潔身自好的名聲,更不會懷疑他大抵是信佛信教最終將遁入空門。
他是認真的。
那麼,她呢?
前一世形隻影單到最終,胞弟一向覺得這是最對不起她的一件事。
不論前世今生,都曾有不少的男子湊到跟前,說些情意綿綿的話。她不要說心旌搖曳,根本是一看人就厭煩,不是一口回絕,就是設法阻止人再接近自己。
簡讓自然與旁人不同,不然她也不會是那種應對的態度與說辭。
但是,她對他並沒到喜歡的地步。
如果是兩情相悅的前提,不論對方是怎樣的人,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嫁。
相反,若只是一方有意,便是如何都不會嫁——哪怕是她單相思,也不嫁。不是她自私,不肯為意中人付出、等待,而是人得有自知之明,以她今生這個言行做派,沒可能讓不喜她的人改變心跡生出情意,她更不可能為著一段兒女情長就低頭遷就誰。
人活一世,姻緣不是全部。
她這輩子的目的,只是隨心所欲地活著,眼下在著手的為家族復仇的事情,不過是要給身體原主和季萱一個交待,如此才能心安。
待得事情結束,她與季萱的緣分便可終止。
季萱麼,待她從來不怎麼樣,在她靈魂佔據這身體之後,終歸是沒把她餓死、氣死、虐待死,養育的恩情雖然早就被長久的矛盾沖淡,到底還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