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腹大患。如果不立刻抓來舒眉,利用他心愛的女人把他引出來殺掉,以後都休想睡安穩覺了。
明月一丸,如珠如璧,清冷地映照著彎彎曲曲的秦淮河。在一處遠離繁華河段的水波處,有一個人頭突然從水裡冒出來。
那是剛剛死裡逃生的江澈,他藉助著夜色的掩護爬上了岸,筋疲力盡地跌倒在河畔的青草地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喘息著,並伴隨不停地嗆咳。月色下,他的臉色白得如半透明的冰,沒有絲毫血色。可是在他左胸口處,卻有絲絲縷縷的鮮血不停滲出來。
之前江澈跳出畫舫落水時,雖然即刻就潛游向畫舫船底躲避槍射,但吳才朝著河面的一番亂槍掃射還是來不及完全避讓,有一顆子彈從後背射入,打中了他的肺。
肺有分葉,左二右三,一共五葉,那一槍傷及了江澈左邊的一個肺葉。雖然受了傷,但一處肺葉的傷勢暫時不會影響到其他肺葉的正常運作,所以他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不停地劇烈嗆咳著,直咳出點點血沫。
趴在河岸上休息片刻後,江澈咬緊牙關爬了起來。他先將襯衫脫下撕成布條緊緊地紮起傷口,再支撐著往外走。路過一戶臨河人家的院子時,他悄悄摘走一件晾曬在外頭的藏青色長衫套上身,然後加快腳步朝著頤和路公館區的方向趕去。
雖然身上帶著傷,但江澈此刻無暇去找醫生處理自己的傷勢,他急著要趕去布萊特家接走舒眉。
經歷了月來閣的槍戰,又聽到了吳才那一聲“江澈犯上作亂殺了南少爺”的喊話後,江澈已經很清楚整件事又是吳仁義在暗中謀劃——就像上回陷害俞大維是殺人兇手一樣,這回姓吳的又想把自己設計成殺害李星南的兇手。只可惜他不是俞大維,他沒有死在亂槍之下,卻逃出了生天。可以肯定沒能將他當場格殺,吳仁義一定滿懷不安,會馬上派人去抓舒眉。因為只要抓到了舒眉,就不愁對付不了他。
現在江澈最慶幸的是舒眉此刻不在福音堂,而是在布萊特家上家教課,暫時還算安全。但是如果不能趕在八點半之前趕去接走她,讓她回了福音堂,那就要糟糕了。雖然美國人的教堂平時沒有人敢輕易滋事,但是攤上這種大事,吳仁義一定會鋌而走險地派人進去擄走舒眉。而在頤和路公館區一位加拿大外交官的家裡,他再怎麼魯莽也不敢這樣亂來。
吳仁義的確不是一個會魯莽亂來的人,恰恰相反,他會盡量避免一切麻煩。
因為收買了江澈身邊的五魁,舒眉的行蹤已經被吳仁義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一週有三晚會在布萊特家上中文課,有專車司機負責管接管送。
在路上攔車——尤其還是攔加拿大外交官的車抓人,吳仁義絕不會冒那種險;而在美國人的教堂裡動手擄人,他也會盡量能免則免。所以,他決定從布萊特家誘出舒眉再強行擄走。
得知江澈落水逃脫後,吳仁義立刻帶上五魁乘馬車趕去了頤和路公館區的布萊特家,打算以“江澈受了傷”的理由把她騙出來。可是五魁卻撲了一個空回來說:“吳爺,開門的女傭說舒眉已經提前回去了。現在怎麼辦?”
吳仁義滿臉陰鶩地說:“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立刻趕去福音堂。為了不驚動美國神父,你依舊按原定計劃把騙她出來。”
念及舒眉的安全,江澈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勢。一邊咳著血,一邊攔下一輛黃包車趕去了布萊特家。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敲開大門後,來開門的女傭居然如此答覆道:“因為安娜小姐鬧肚子不舒服,今晚的課只上了半個小時就沒上了,舒老師已經提前回去了。”
頓了頓後,女傭又有些奇怪地說:“舒老師平時在這裡上中文課都沒有人來找,今晚卻一而再地有人上門來找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江澈聽得大吃一驚,連忙追問:“你是說之前也有人來找過她?什麼人?”
女傭形容了一下五魁的身高長相,江澈一聽更加確定五魁已經被吳仁義收買,目光中閃過一絲憤恨不已的光芒。那光芒宛如利刃折射而出的光輝,銳不可擋。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十分鐘前吧。”
一聽這話,江澈顧不上道謝就轉身匆忙離去。奔下布萊特公館前的臺階後,他有心想再叫一輛車趕去福音堂,卻發現這裡根本無車可叫。他只能拖著受傷的身體,勉力在林蔭路上小跑起來。
舒眉提前回了福音堂,五魁也知道了這一點,這意味著她將要落入吳仁義之手。這樣的危險讓江澈無法不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去福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