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卻另有建議:“這裡是新安幫的地盤,如果想要找回馬車,與其找警察廳廳長不如找新安幫的人來得更快。你跟我走吧。”
不明就裡地跟在江澈身後,薛白一邊走一邊詢問:“我們去哪兒呀?”
“附近就有一個新安幫的分堂,我們去找堂主,請他幫忙追回馬車。”
在幫會林立的民國時期,無論城鎮,每個盤踞其中的幫派都有自己的地盤。能在地盤上“做生意”的扒手、小偷等,絕大多數是該幫的徒子徒孫,各有小頭目負責管轄。幫規規定,每做一單生意必須向頭目彙報,將財物或現金上繳,然後再實現分配。誰也不敢違反這項規定,否則就是欺師滅祖,要受到“三刀六洞”的嚴懲。
而上繳到頭目手裡的財物,一般情況下都會留上三天再重新分配處理。因為如果徒子徒孫們一時眼拙,偷了不該偷的人,失主是可以透過巡捕房或關係網索要追討的。那樣幫派就會及時退還財物,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在二十年代的上海,曾經有一位英國政府的外交官攜帶重要檔案由倫敦來華。人才剛在上海外碼頭下了船,沒走幾步夾在胳膊下的一隻公文包就不翼而飛,當時整個人驚得面無人色。包裡的鈔票丟了也就丟了,可是那份英國政府給上海領事館的國際性密件卻是萬萬丟不得的。
這樁公文包失竊事件一報上去,整個領事館的人都急得手足無措。讓英巡捕去查根本無從下手,華人探長也束手無策。最後還是出動了著名的青幫大佬季雲卿,一聲令下召來手下五十多個小頭目,各自排查自己轄下的小腳色是否做了這筆“生意”,這才順順當當把公文包找回來了。
不獨是上海這樣子,北平天津南京這些幫派林立的大城市也都是如此。如果丟了重要財物,找幫會尋回失物絕對比找警察要快得多。所以江澈想也不想地就否決了薛白找警察廳長的打算,而是帶著她去了新安幫的忠義堂。
玄武湖東面的一條街道駐著新安幫的分堂忠義堂。執堂的堂主名叫鄭安,是蘇州人,剛到南京這個分堂上任不久。
新安幫屬洪門分支,洪門在民國時期是一個全國性的大幫派,各種支流很多,相當於大集團旗下的一個個自負盈虧的子公司。金鑫商社的理事長李保山也是洪門中人,所以說起來和新安幫算是師出同門的自己人。
不過,雖然攀得上幾分交情,但江澈造訪新安幫忠義堂,請求幫忙尋回被盜的馬車時,堂主鄭安的態度卻有些不冷不熱,還提出了一個要求:“你就是金鑫保安會的江澈啊!聽說你年紀輕輕卻練了一手好刀法,能不能耍幾招讓我開開眼界呀!”
鄭安這話暗含輕慢之意,刀手的刀可不是拿來耍的,又不是街頭藝人的舞刀賣藝。江澈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凝成錐似的銳利兩點,神色卻依然保持著平和說:“鄭堂主,我今天沒有帶刀。”
“沒關係,刀我這裡有的是。來人啊,快去拿一把好刀出來給江會長用。”
馬上有小弟捧了一把大刀出來。那真是一把好刀,青脊白肚,背厚刃薄,一出鞘就寒氣滿屋,有一種凜冽無比無堅不摧的殺氣在刃鋒上隱隱流動。逼得站在一旁的薛白情不自禁地就退了一步,喉嚨也有些發緊:“江澈,要不我們還是去找首都警察廳的陳廳長吧?”
薛白目光敏銳,已經看出了鄭安的不太願意合作與有意為難,江澈又何嘗看不出來呢,但他卻搖頭說:“一客不煩二主,今天既然來求了鄭堂主,馬車的事還是勞煩他好了。”
鄭安似笑非笑:“行啊,只要先讓我見識一下江會長的刀法是不是果真那麼出色。如果真的好,我老鄭可是個極愛才的人;如果是沽名釣譽之輩,醜話說在前頭,我可就不會給面子哦。”
十分自信地持刀在手,江澈淡淡一笑說:“鄭堂主,那小弟借你堂前幾朵丁香花試刀了。”
新安幫忠義堂堂前廊下,有一樹串珠似的丁香花。花小如丁,顏色紫中帶白,白中蘊粉,在絢麗陽光下光璨晶射,暗香襲人。
江澈走出堂外,來到丁香樹前,薛白自然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鄭安也領著幾名手下都跟了出來,一起睜大眼睛等著看他打算如何用丁香試刀。
隨手採了大概七八朵小小的丁香花後,江澈把它們全部放到薛白的掌心裡,對她說:“薛小姐,一會兒我說撒,你就把花全部高高地丟擲去。”
薛白不明就裡地點頭:“好。”
橫刀而立,心神凝定後,江澈吐出了一個“撒”字,薛白馬上奮力丟擲了掌心裡的丁香花。七八朵小巧如丁的花朵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