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她近日都是穿的素色衣衫,怎麼就豔了?
穆夫人又對程媽媽道:“快去給三奶奶拿一身白棉布衣衫來。”
楊雁回的傷心難過頓時都飛到了九霄雲外。穆夫人這是要幹什麼?
閔氏頓覺不對,自己女兒還沒過門呢,怎麼就成了他穆家的三奶奶了?
穆夫人又拉著楊雁回的手道:“朝兒一片心思,全系在你身上。雁回,你若能與朝兒做個未亡人,也算全了你們一場情義。”
楊雁回聽了這話,彷彿被雷劈了一般。穆夫人這是讓她日後來穆家為穆振朝守孝嗎?饒是這女人剛死了兒子,她也同情不起來了。
穆夫人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幫兒子全了生前最後的心願,又道:“咱們穆楊兩家能結親,也是一場緣分,自然也不該讓這緣分斷了。雁回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楊雁回只覺得腦子裡嗚楞嗚楞一片響。早先也就是穆振朝的噩耗才能讓她如此震驚。村裡那些惡婦說她剋夫,都沒讓她如此生氣。她就算再為穆振朝的死傷心,也做不到這一步。為了一個她不愛的人,平白無故的,讓她進門守望門寡。她做不到,做不到!
內宅外頭,楊鴻也正在聽穆知州叨叨一番同樣的說辭。
穆知州道:“咱們兩家都是詩禮之家,我們家的兒婦,你們家的姑娘,自然也應當做天下女子的表率。縱然無法得個旌表,也該全了女德……”
楊鴻真想將手邊的一杯茶,潑在這老頭臉上,好讓他清醒清醒。誰家的姑娘愛守望門寡,誰家的姑娘自去守,反正他妹子不受這個罪。旌表?那是什麼東西?他不需要。就算他需要,靠著犧牲女人得來的,有什麼光彩了?他從骨子裡實在是看不上那些因為靠著犧牲女人換來旌表,還洋洋得意的人家。怎麼男人不去換一個來?義夫,孝子,賢人,隨便選一個做,就能換來個旌表。何必非要靠著家裡出烈女節婦才換來那一方匾額,一座石坊?他們楊家能免除差役,靠的不是女人做節婦,是因為男人考了秀才。同樣,就算以後楊家想要旌表,也不打算靠女人去得來。
早知如此,他就該早點想辦法斷了這門親事。
楊鴻客客氣氣打斷穆知州,道:“我家小妹一向德行兼備。”
穆知州道:“這就是了。若非知道楊姑娘德行兼備,我們當初也不會向楊家提親……”
楊鴻懶得再聽下去,又道:“穆知州,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穆振朝好像被人照臉打了一拳似的,一時面色鐵青,氣得話也說不出來。楊鴻是真聽不懂他的話,還是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倒是應他一聲啊。怎麼突然就要告辭?本來這種事,就該是楊雁回自己主動上趕著表示願意守節,楊家人再大大方方將女兒送來的。要他們穆家先開口,已是不大體面了。這楊鴻看起來溫和知禮,怎地說起話來,恁般不識趣?犧牲一個妹子,保住和他穆家的這門親事,還能落個旌表,有甚麼不好?蠢物,真是蠢物!
另一邊,穆夫人還在拉著楊雁回哭哭啼啼,道:“到時候,朝兒的棺槨被同僚送回來時,也有個人與他披麻戴孝……”
穆夫人說的每一個字,楊雁回都聽見了,但湊在一起,就是鬧不明白這老太婆這是要做什麼!!
一時白棉布衣裳已送到,穆夫人拿帕子拭淚,道:“快帶了三奶奶去換衣裳。”
閔氏強忍著怒氣,一把拉過楊雁回,藏在身後,道:“穆太太,這奶奶不奶奶的,可不是亂叫的,往後還是叫楊姑娘罷。我們雁回近來因傷心過度,身子也不大好,不能在外邊久耽,我們該回去了,穆太太節哀順變!”憑什麼這個老孃們兒死了兒子,就要她的女兒陪葬!閔氏的同情心一絲絲也不剩了,她必須馬上走,否則她怕再多待一刻鐘,她就忍不住要撓花這個老女人的臉!
穆夫人道:“親家母這是說得什麼話?楊家只一個姑娘,莫不是還要許兩個男人不成?既是許了我們家朝兒,她就是穆家三奶奶。”
楊雁回覺得吧,要不是看在穆振朝的面上,她早發火了。什麼人哪!!一直都是她兒子喜歡她,憑什麼她兒子喜歡了哪個女孩兒,哪個女孩兒就要把一輩子搭在穆家。
閔氏這次乾脆理也不理,假作沒聽到,扭頭就要走。程媽媽連忙攔住了,道:“楊太太,我們太太近來精神頭不大好,楊太太何苦再往死裡逼她?”
閔氏氣笑了:“我們怎麼就往死裡逼穆太太了?”
程媽媽道:“你們好端端的女孩兒,既已許了穆家,這會子正該是守節的時候,你卻要帶了女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