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氏才帶了人趕到鴻運書坊,就瞧見有官差從裡頭出來,走在後頭的官差,還鎖了一個年約四旬,留著山羊鬚的男人。那男人穿一件團花錦袍,頭戴瓦楞帽,一身的穿戴打扮雖然富貴,卻哭得甚是淒涼。就聽那為首的官差道:“解坊主,待到了順天府衙,你再向大老爺哭訴冤情去吧。現下可沒人聽你哭。”
圍觀的人群指指點點,嘻嘻哈哈,都道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哭成這個模樣,委實丟人。
楊家的兩個小廝,如今在楊鴻的調教下,也頗有眼力勁兒。一個小廝主動問路旁的大爺,道:“動問大爺一句,這是怎麼回事?這書坊的坊主犯了什麼事?”
那大爺道:“好像說是,刊刻售賣了太多不堪入目的話本,被人告發了。官府所以才來查他。”
閔氏聽聞此事,冷笑一聲,罵道:“呸,活該!”
一個女工道:“太太,如今咱們再往哪裡去?”
閔氏不答,只待官差走得遠了,這才帶人進去書坊內,拉了個夥計過來,問道:“小兄弟,為這家書坊寫過話本的華青雲,家住哪裡?”
那夥計冷不丁被人這麼一問,腦子裡一鈍,也未及多想,便道:“長青衚衕的華家啊。”
閔氏出了書坊,對眾人道:“那個混賬東西在長青衚衕!大家跟我一道過去罷!”
她人還沒來得及離開鴻運書坊多遠,楊崎父子倆一先一後到了。
兩口子便一起教訓楊鴻,每日家在外頭亂跑,肯定知道妹妹被人寫本子作踐了,還引得那麼多人跟風亂寫,他做大哥的居然一聲不吭。
楊鴻將母親拉到一邊,低聲道:“娘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前些日子便查過那些話本是打哪兒來的了。雁回嫌這些事糟心,底下的人自也不去煩她。我卻是做大哥的,哪裡能容得別人這般欺負我的妹妹?”
閔氏聽了這話,才稍稍順了氣。
楊崎在一旁聽著,問道:“你查出來了,卻又做了什麼?”
楊鴻得意道:“我找人告發鴻運書坊了呀。”
閔氏在瞧了一眼鴻運書坊,想想方才那個坊主被帶走時的悽慘模樣,不由樂了,道:“好小子,幹得漂亮。我正想帶人砸了他的書坊呢。”
“娘可千萬別亂來”楊鴻道,“萬一被他們反咬一口,咱們還麻煩呢。”
閔氏卻道:“這我卻不能隨意聽你的話了。這種事,就該鬧開了。他們滿世界喊著雁回不守婦道,咱們也滿京裡喊著他們誹謗朝廷命婦。無論如何,讓這些混賬王八犢子不敢再亂寫亂刊刻那些胡編亂造的破事。再者,好歹也有能有人信咱們雁回是冤枉的。總不能滿世界就只有罵雁回的聲音。這種時候了,咱們若再不做點什麼,那群耍筆桿子的,真當他們可以隨意欺負正四品的誥命夫人了。”
楊鴻道:“娘放心,兒子不會讓華青雲好過的。”
“那又有什麼用?誰知道是你在背後動了手腳讓他不好過的?我要的是讓人知道,我女兒很清白,而且我女兒很不好惹。”閔氏這次實在光火,不肯再聽兒子的,直接又帶著人馬,一路去了長青衚衕,找華青雲算賬。
楊鴻攔不住,又覺得娘說的也有道理,便也只得跟著去了長青衚衕。心中慶幸大理寺的案子已審完了,他不需要再掛心那邊。
閔氏和楊崎帶著人,到了長青衚衕後,恰逢華青雲要出門,一夥人硬生生將他堵在了門內。一眾婦人上前,打的打,罵的罵,很快便將華青雲弄得一身狼狽,哭爹喊娘。
楊崎和閔氏見差不多了,才喝住了一干人等,上前一步,來到前頭,跟華青雲理論。華青雲雖是個壯年男子,然手無縛雞之力,又見對方人多勢眾,先就嚇得腿軟了。
楊鴻卻是四處打量了一眼這長青衚衕,忽然想起,這衚衕裡還住著一個人。
楊崎一把揪住華青雲的衣領,閔氏上前啐了一口,罵道:“華青雲,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哪個。你欺負我女兒乃是少女嫩婦,女婿又是朝廷要員,不好來跟你算賬麼?可我這刁老婆子還不好惹呢!”
華青雲瞅了一眼閔氏,只覺對方瞧著也不過三十五上下,著實是個中年美婦,實在不是什麼刁老婆子。只是,這位穿戴體面,保養得宜的美婦人,這會兒拉開這樣的架勢,卻又是要做什麼?他戰戰兢兢道:“不知這位太太是哪一個?”
“瞎了你的狗眼。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寫的話本。鎮日裡編排別人家,我今天倒要將你的老婆、女兒拉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三貞九烈的人。”閔氏說著,還將話本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