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邢老先生只是睡著後,便離開了邢老先生處,往自己院子裡去了。她才回去,九兒和林妙致便過來了。兩個人問明白了事情經過後,便勸楊雁回,千萬別胡亂幫忙。
先是九兒道:“那個季少棠那麼混賬,你如今肯收留他的母親住下,讓趙先生免受奔波勞碌之苦,已是念著師徒情分了。那趙先生可有厚著臉求你救她兒子?雁回,你可千萬別糊塗。”
林妙致來京時間尚短,還不知道秦菁曾經敗壞楊雁回名聲的事,更不知道季少棠認了這事。她考慮的卻是別的,她對楊雁回道:“我聽楊大哥說起過,這邢老先生是你的伯樂。你寫話本時,他曾多次指點,後來也是他刊刻了你的話本。他如今落難,你收留他也就罷了。但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全,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怕翻不了。咱們凡事不能逞強。若強行幫邢家,只怕要殃及自身。雁回,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楊雁回道:“這案子翻得了,只是要看怎麼翻案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林妙致問道。
楊雁回道:“若是邢老先生擊鼓鳴冤,聲稱雕版是他自己回鄉後偷偷做的,書也是他自己偷偷刊刻的,與他的兒孫無關,他的兒子只是不想他受苦,才會胡亂頂罪。這雖稱不上是冤案,但也還說得上是錯判。那麼,邢家的兒孫還是有可能被放出來的。只是這麼一來,邢老先生只怕要將這條命搭進去。”不過,邢老先生既然走了這一步,只怕也早不想要這條命了。
九兒問道:“你不想讓邢老先生遭罪?”
楊雁回道:“我不想,不過有個人比我更不想。那個人,已經趕在前頭擊鼓鳴冤了。”
九兒驚訝道:“你是說季少棠?”
楊雁回道:“你們有所不知。季少棠十二歲時,便得了邢老先生的青眼。老先生對他照顧有加,讓他幫著抄書、賣書,給他的酬勞,要比尋常人高一些,幫他不少。季少棠還跟邢老先生的幼子是至交。”
九兒道:“聽你這麼說,那季少棠倒像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了。為了邢家的事,竟然敢擊登聞鼓鳴冤。可他分明,分明……”她一句話遲遲未完,楊雁回卻知道她要問什麼了。
楊雁回道:“那件事情應當同他無關。九兒姐姐想啊,有哪個舉子這麼傻,故意在知縣面前,說出自己那見不得人的醜事?那丘城知縣倘若一個心術不正,定要趁機狠狠懲戒他,也好向權貴們賣個好。若那丘城知縣是個品行正直的,依舊不可能容得下這樣的舉人。”
林妙致聽得一陣糊塗。九兒倒是越聽越明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初做錯事的本就是秦菁?我見過秦菁,和她姐姐一樣張狂,是個極討厭的人。季少棠當初是為了幫你洗脫汙名,也不想指正自己的妻子,所以就一個人把事情扛了?”
楊雁回道:“應該是這麼回事。我們兄妹,與季少棠也算相交多年。我與穆振朝定親前,他還往我們家走動呢。也是他將我引薦給邢老先生的。後來我常去東福書坊,也與他見過幾次。他不是那等無賴,還做不出誣衊女人清白名聲的事。”
九兒道:“可我怎麼聽說,秦菁嫌棄季家貧寒,季少棠又做了那種事,被褫奪了功名,她便更不樂意留在季家過日子了。所以後來,夫妻兩個才和離了。聽你這麼說,那秦菁也太可惡,太狠心了些。”
秋吟、雲香和翠微都在一旁,此時也都跟著紛紛譴責秦菁。
趙先生在門外聽著這些話,想著這些事,忍不住又落下淚來。都是她太糊塗,才逼著兒子娶了個喪門星迴來。
少棠從未向楊雁回解釋過秦菁一事,可是雁回卻什麼都明白。事情鬧到這樣的地步,雁回還如此相信少棠的人品。自己當年,怎麼會認定了楊雁回瘋瘋癲癲,不是個好姑娘,又怎麼會鬼迷心竅,嫌棄她家世低呢。
若當初,她沒有逼雁回辭學,也沒有不許兒子和雁回來往……
只可惜這世上的事,沒有如果。她就是再想上一千遍,一萬遍,這個如果,也不會發生了。
秋吟聽到外面有哭泣聲,忙出去看,見是趙先生落淚,便問道:“先生是來尋我們奶奶麼?”
趙先生連忙抹了一把眼淚,進了屋裡,對楊雁回道:“俞夫人,我的住處很好,邢老先生也安頓下來了。我想出去打聽一下少棠的訊息。他現在怎麼樣了,被關在哪裡,我還什麼也不知道。”
楊雁回道:“先生還是安心等訊息吧,我自會派人出去打聽。”
趙先生道:“多謝俞夫人了。我……我還是先去邢老先生那裡,也好幫著照看一下。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