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是早死了,還救他作甚?”
那被稱作“葉大夫”的年輕人擺了擺手,現出了右手食指與中指上不自然的微微彎曲,彎折處還有一道疤痕。他吩咐幾人將簡正德抬上軟椅,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即便他死了,我也得好生葬了他。”
幾個擔夫唯唯應著,將人抬了,又急急出了去。
葉大夫似有所感,朝山下某個方向看了一眼,但見滿目蔥榮秀樹,數里之外雲山霧罩,嵐氣之下,有良田千畝、屋舍成楹,販夫走卒都成了灰黑的點點斑駁,依然昭顯著此時盛樂都城的繁華與喧囂。
他沒有皺眉,也沒有笑,只靜立了一會,便隨著擔夫,一道下了山。
遠在幾十裡之外,將軍府中。
阮小么早已是坐立不安,此時天色愈我愛晚,下人們如往常一樣點上了燈火,前門處也有人看哨,等著察罕歸來。
她讓人把飯菜送到了臥房中,而那熱騰騰的菜食都涼了,桌上碗筷仍舊絲毫沒動過。
綠蘿來勸道:“夫人,您多少吃點吧,飯食都熱了幾回了,將軍此行同各位大人一處,想來不會節外生枝的。”
“我派去的幾個暗衛一個都沒回來,定然是有事。”她沉著臉道,在屋中踱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等不及,終於吩咐綠蘿,“備馬車,我要去大昭寺看看!”
過不了多久便要宵禁,這時辰去大昭寺,怕是一夜都要回不來的。
正說間,忽見小廝一路跑著回來報了信,氣喘吁吁指著外頭,“將軍、將軍……回來了!”
阮小么一聽,急急著就往外跑。綠蘿嗔怪那小廝道:“我道你是個穩重的,夫人已然這般擔心,你卻更火上澆油!好好喘你的去!”
“不、不是!”那小廝大口呼吸了一回,終於穩了穩,“將軍全身是血!”
“啊!”綠蘿驚得一跳,邊罵著便往外飛奔,“話也不說全了!真是……”
阮小么一見察罕,整顆心都沉了下來,在他身上一頓亂摸,摸到滿手的血,乍然覺得手腳有些發軟,顫著聲兒急令下人道:“快去請大夫!”
“不必了,二皇子已叫了御醫來,正快到家門口了。”察罕微扯出了一個笑,柔聲安撫她,又哄道:“你莫急,待會我自與你說怎麼了。”
“要你說!”阮小么見他精神頭兒尚足,終於鬆了一口氣,氣又不打一處來,罵道:“你這、這……你還真聰明啊!捨生救主,嗯?”
察罕被她說得一怔,想握住她的手,又見自己身上、手上髒汙不堪,生生撤了回去,道:“你不是已經知道……”
“回屋再說。”她生冷打斷他。
不一會兒,太醫被請了進來,一併帶著個小藥童,提了藥箱,替察罕診治了,先拿了止血藥來,又開了幾副生血通脈的方子,給了阮小么。
阮小么先都看了一遍,也不顧那太醫不滿怪異的臉色,直接在上頭改了幾味藥,交給下人,“現在就去買。”
那太醫已上了年歲,從沒有人明目張膽改他的方子,當下便道:“誥命,這方子不可亂改!先前也有人覺著自個兒學了醫,改了老臣的方子,後吃了幾月,也不見好……”
“他肺腑並未傷著,你給他用蒲黃作甚?”阮小么正在氣頭上,不想有人給她做了個出氣筒,便一股腦啪啦啪啦訓起來,“*、沒藥,嗯?你這是要救他還是害他?你不知道這兩藥性相剋,會吃死人的嗎!”
“你、你!”那太醫臉都黑了,指著她結結巴巴道:“一派胡言!蒲黃乃活血化瘀常用之物,為何不可!*與沒藥又怎的?何時聽說有相剋之說!”
他還要往下說,一旁綠蘿給那藥童使了個臉色,小少年很是乖覺,先把藥箱遞給下人送還了,又扶著一時說不上來,一頓咳嗽的太醫,半拉半扯,將人勸著出了去,臨走前,還向阮小么再三賠了不是。
察罕正想開口,對上阮小么冷冰冰的眸子,頓時住了嘴,瞧她冷著臉小心翼翼替自己擦身,不自覺又笑了笑。
直到回了屋,她仍是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屋裡頭點了合歡香,舒緩精神,平日阮小么與察罕歡好時,便愛用此香,此時卻是綠蘿瞧二人臉色,自覺給點了。
然而阮小么絲毫不領情,當下叫了綠蘿進來,叱道:“白痴,你是想我榨乾他,讓他精盡人亡麼!沒瞧這人都這麼半死不活了!”
察罕現下身上已被上了藥,該包紮的地方也都包紮了,又換了寬鬆的常服,精壯的身軀上傷痕遍佈,卻又生了一些野性來,像極了林野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