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突然發覺自己停不下來,頓時慌了手腳,巨大的恐懼感鋪天蓋地壓了下來。阮小么手腳冰涼,眼望著周圍人群景色都花成了一塊,卻怎麼也瞧不清察罕在哪兒。
她雖是男子打扮,然而一叫喊時,尖尖嫩嫩的聲音便隱藏不住,眾人聽了,都異樣驚喊起來。
“是個女子!”
“抓住她!”
……
察罕也發現了她,面色一凝,眼瞳瞬間便鎖緊了緊,當先便衝了上去,在眾人之前,刀刃出鞘,割傷了馬腿,趁著馬兒停駐嘶嘯的間刻,順勢一個躍翻攀了上去,穩當當落在了阮小么身後,半接著韁繩,半執著她被勒得發紅的手,口中“籲”、“籲”喚著,跑了小半場,終於讓馬停了下來。
阮小么面色發白,雖然強作鎮靜,整個人卻都已經暗自抖成了一團,直到停了馬,這才覺全身都僵了,竟然邁不開腿跳下去。察罕索性攔腰將她抱了下來,悄悄攥緊了她的手,力道太大,甚至讓人有種要捏斷她的手的感覺。
他在發怒。
然而眾軍的目光皆都落在這二人身上,再有怒,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
看著察罕那雙暗沉不見底的眸子,阮小么難得生了些愧疚,然而轉瞬又想,她愧疚什麼?是那兵符找上門來,又不是她成心要來起鬨!
她把虎符一把拍到察罕手中,高舉著他的拳掌,大喊,“聖上已讓將軍接管驍騎營!有兵符為證!”
所有人都譁動了起來,每個人的面上都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騷動著想上前看那兵符。
原本勉強能壓得住場的那統領再也打壓不住手裡的兵士,慌了一瞬,又狠聲道:“聖上已乘龍西去!又何來交兵符之說!”
“聖上乃是天子,自然有他的能耐!”阮小么針鋒相對,毫不露怯,“如今兵符在此,你還有何話說!”
“另一半呢!”那統領狂叫道:“兵符需合為其一才能調兵!另一半呢!”
他分明已經知道,另一半早就被熔了,怎麼能拿得出來?
然而察罕卻接了話,聲音低沉,卻穩穩重重傳到了所有人耳中,“另一半自然在大皇子手中!他被禁宮中,何來出示!”
“天道昭昭!驍騎營被削被遣,全是二皇子矯詔!如今聖上已賜了兵符,眾將聽命——”
“殺入宮門,清君側、擁明君!”
他幾乎是狂吼出來,聲傳方圓數萬人,像一陣狂潮,一*向外襲捲而去,湮滅了南城門所有的將士。
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尤其是驍騎營的舊眾。
阮小么知道,這些人是壓抑了太久,在方剛的血性還未消的時候,猛然聽得分割驍騎營並不是皇帝親令,燎原怒火剎那間變成了滔天之勢。
所有人都激動地面色漲紅,舉兵高呼:“清君側、擁明君!”
“清君側——”
“擁明君——”
聲音直傳數百里,經久不歇。
對面那統領慌了,見攔阻無效,眾人炯炯不善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灰溜溜就要先鑽出人群,卻被察罕猛地一把抓住,絲毫不廢話,一刀就砍下了那顆掙扎不休的腦袋,提著人頭高喊:“殺入城門——”
幾乎是片刻之間,驍騎營七萬人,兵不血刃,齊齊反水,舉刀相合,“殺入城門!”
吶喊聲如潮水般卷滅了城中,在察罕的帶領下,近十萬人馬刀兵高舉,向城門內進發。阮小么看得心驚肉跳,一個勁兒地想從人群中鑽出去,然而群情激昂,都忽略了她這麼個人的存在。
察罕領兵之餘,回頭找到了阮小么所在,用眼神示意她快走。
她哭喪著臉,四處也都找不到空子能溜走。
正旁邊一個小兵蛋子神色激動,邊跑著邊狠勁兒一拍她的肩膀,“小子,你立大功了!”
阮小么還沒來得及說個什麼字,又見他一邊高聲叫著“清君側、擁明君”,一邊過去了。她肩膀處火辣辣地疼,這人差點沒拍碎她的骨頭。
後頭還有數不清的兵士擠了上來,漸漸超過了她,往前而去。阮小么被眾軍緊緊包裹在當中,只得隨著人被推搡著往前走,轉瞬間便沒了察罕的蹤影。
十萬人馬是什麼概念?
不說十萬,僅僅一萬人,擁在一堆,已經是烏泱泱一片,誰都看不清誰,更別提多了十倍。
阮小么在人群中就像個可憐的螞蟻,勉強能躲過被踩踏致死的命運,卻怎麼都找不到空子鑽出去。
而察罕還以為她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