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說,只寫了封信,趁著晨間點卯時,交予了一個雜役,讓她帶給了柳兒幾人。
如此才心稍定了。
兩日之後,她照常去太醫院點卯,剛一進大院兒,卻見柳兒正在屋外邊東張西望,面容惶恐而焦急。
她心中一涼。柳兒已見了她,卻先頓住了腳步,眼眶有些微紅。
她到了阮小么跟前,沉默了半晌,最後啞著聲兒開口道:“雲姨娘……投湖,去了。”
剎那間,似六月飛雪,從阮小么的腳底涼透到了頭頂心。
她身形一晃,好容易穩了住,拽著柳兒的衣袖,狠狠問道:“你說什麼!”
“雲姨娘昨兒個夜裡投湖了!是奴婢們沒看住她……”柳兒抽泣了起來。
阮小么先是呆了半晌,後張了張嘴,百般地張闔,卻沒說出話來。她閉了眼,似在壓抑著快要剋制不住的失態。
柳兒只見著她喘息漸重,翹密的眼睫上漸漸沾了一些晶瑩的水珠。最後猛然睜眼,啞聲道:“究竟怎麼一回事!我寫的信你當做耳旁風麼!”
“我、我……自姑娘離開後,雲姨娘每日裡只是不說話,看著外頭。我們原以為她性子就是如此。問漪竹,她也說不出是怎了……”柳兒死死抓著阮小么的衣袖,半哭半道:“誰料想昨夜裡我們睡得正熟,她……姑娘說寫了什麼信,柳兒委實未見著啊!”
阮小么面似寒霜,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好容易壓住了心口的一股火,劈手便將柳兒推到了一邊,凶神惡煞一般進了太醫院女吏處。
她找到了原先送信的那雜役,惡狠狠扯住了她。幾乎是暴怒開口,“前日裡讓你送的信呢!你送到哪裡去了!”
那女子平日裡也算伶俐,一見她如此,慌張開口辯解,“姑、姑娘!您的書信我已送到商家了啊……”
“你胡說!”柳兒站了出來。大聲道:“我壓根就沒見著什麼信不信的!”
那女子道:“我的的確確送去了!只不是這位姑娘接的,是門口另一個姑娘,相貌挺清秀的,一聽我要送信給柳兒姑娘,便道是她同屋,我便把信給她了!”
柳兒驚道:“我與珍珠同屋,她從未見過有人送信!”
阮小么拉住了她。
她面容冷煞。擦了淚,掃視了一圈周圍或詫異或好奇的目光,向柳兒道:“我們走。”
出了太醫院,她先道:“我問你,這兩日老夫人可曾派人去過雲姨姨那處?”
柳兒搖了搖頭。
“那可曾有誰來過?”她又道。
柳兒有些害怕她如此平靜,小聲道:“再無他人來了。只是……這兩日容夫人也在商家。”
阮小么冷笑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容夫人往常在時,時常會差個小婢在門口處候著,莫非是……”柳兒喃喃道。
過了門的女子回孃家時,若是僕從多的,一般會差個跑腿的在門口遊蕩。以免夫家有人來接,自個兒卻沒見著。
阮小么不待她說完,道:“好了,我明白了。如今雲姨姨的後事如何?”
柳兒道:“老爺很是悲痛,著令厚葬,與他藏在一處。”
卻見阮小么又捂了嘴,微微低下了眼。
兩顆淚珠砸在了地上,消失地無影無蹤。
“你回去吧,與外祖父說,我已出宮一趟,再不可又出入宮闈。待到程嬪臨盆後,我定然親自拜祭。”她聲音有些飄忽。
柳兒似乎有些不解,然而不敢多問,只得依言回去了。
到了宮城牆根下,轎伕在外頭恭敬道:“姑娘,到地兒了,請下轎!”
一連叫了幾聲,裡頭都沒人應。
轎伕心中覺得不安,要去撥那布簾子,卻聽裡頭一聲吼道:“滾開!”
那轎伕嚇得一縮手,無可奈何,只得到一旁等了。
阮小么再出來時,已經雙眼腫得如核桃一般,仍是在哭。
她一邊用帕子拭淚,一邊低頭進宮門。
本是心存一念姑息之意,她那便宜孃親死就死了,總之自己也沒什麼感覺,若回了李家,原先那事揭過了便好,商婉容那處若沒什麼大動作,她只當什麼都沒發生就是了。
然而她不該覺得,人無傷虎意,虎便也無傷人心。
周圍有一些人用奇怪的視線看了過來。阮小么那雙眼卻像關不住的閘一般,除了能剋制住放聲大哭的衝動,什麼都顧不了了。
她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回的宮城。
走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