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一早已備好,純度大不大,她也不清楚,只依著蒙大夫說一整包能藥倒一頭野豬,糾結著比了個分量和在水裡,用手帕浸溼了,輕輕捂在三丫兒鼻端,讓她吸了幾口。
不多時,便再沒聽到她一聲聲衰敗的痛呼。三丫兒漸漸鬆了眉,神情有些恍惚,雙瞳也微微散開,呼吸漸漸和緩了下來。
“還痛麼?”阮小么問道。
她恍恍惚惚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站起身,阮小么一手輕輕擠壓著胳膊,向穩婆道:“可以動手了。”
事先已簡單說了一遍,那穩婆也漸漸明瞭了一些,不再那樣牴觸,然而到底只是個接生的,卻沒在人身上劃過刀子,那雙手哆哆嗦嗦抖個不停,別說剖腹了,連準頭都對不上。
她心中焦急,語氣便重了些,“你可別抖了!不就是劃個口子麼!再抖刀都要掉了!”
“哎呦我的姑娘哎……”那穩婆哭喪個臉,道:“這哪是你說不怕便不怕的!?我也不想抖啊!這隻手它不聽我使喚……”
阮小么:“……”
在這麼磨蹭下去,她的血流乾了,那孩子也還取不出來!
她正束手無策之時,屋門卻被人一腳踢了開。幾人一驚,門外進來了個魁梧的身形,幾乎佔了大半個門框。
“蘭莫?你進來做什麼!?”阮小么一急,這麼喊了出來。
他一眼瞧見那根連著兩人手臂的軟管,面色一寒,也不顧屋裡的髒汙血腥,徑直過去從穩婆手裡取了刀,道:“我來替她。”
幾人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徐二姐連著兩個女人一個勁兒地將人往外推,連外頭都進來了兩個媳婦兒,團團將他圍住,就要敢他出去。
“女人生孩子這種事兒,你一個外姓男子怎好進得屋!?你是欺負咱們家沒男兒了嗎!”娟子尖聲道。
蘭莫不急不緩,“奪”一聲,一口長刀便倏地插在了地上,刀刃寒芒閃過,映出了各人驚慌尖叫的面容。
“無關人等統統出去,再囉嗦,小心做刀下亡魂!”他冷著臉道。
這麼一喝,外頭的男人們都露了怒意,只礙著屋裡汙穢,在外頭壅滯不前,紛紛叫嚷。女人們戰戰兢兢退了出去,不敢近前。
阮小么卻在裡頭怒道:“別磨磨蹭蹭的!趕緊過來!”
蘭莫回身栓了門,將幾個女人鎖在屋中,提著從穩婆手中奪來的刀便到了三丫兒跟前。
那穩婆縮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哎喲”、“哎呦”叫,看不得這傷風敗俗之事,徐二姐卻回過了神來,雖是慌亂,到底是過來人,且心繫產婦安危,不再多言,只閉了眼,口中默唸“阿彌陀佛”。
“在哪裡下刀?”他問道。
阮小么一隻手指在三丫兒腹下。
一旁娟子不敢再放肆,哭道:“嫂子是個清清白白的人,這麼一著,讓她以後可怎麼活啊……”
阮小么只當耳旁風吹過,不理不睬。
外頭的木門被“砰砰砰”猛敲了起來,使人只感覺整間屋子都在發顫。是好些個男人齊齊又踢又敲,看不過眼了,想硬與蘭莫拼命去。
她嘆了口氣,向徐二姐道:“褚嬸子,我叔父是個再正直不過的人,你當清楚,他一個男人,肯竟臨盆婦人的屋子,已是不易,若在為了什麼‘清白’耽誤了一條性命,往後讓咱們在餘村還怎麼立足呢?”
徐二姐兩手攥得發白,面色憔悴無比。
最後,她終於動了動,緩緩去將門軋開了一小條縫兒,平平靜靜的聲音再輕一些恐怕就要被風吹走,“眾位,三丫兒能否活下來,全指賴眾位幫襯幫襯,在外頭守一守,別讓夜風灌進來!”
她說完,外頭之人果真不再鬧了。為首的褚生紅著眼睛道:“娘,那是您兒媳婦兒!”
“那也是你的媳婦!”徐二姐吼道:“難道明日太陽昇起來,你就不要她了麼!”
褚生又跪在了地上,低著腦袋,再不敢說話。
屋中蘭莫正準備下手。阮小么面色有些微白,勉強打趣道:“你可悠著點兒,別動著動著就一道紮下去了!”
他嗤笑了一聲,穩穩操刀,一點一點在三丫兒肚皮上切了下去。一滴血從傷口處滿滿擠了出來,後越來越多,在刀下順著身子流了下來。再看三丫兒,正微睜著眼,因一夜疲累劇痛,如今一和緩下來,早已有些半睡半醒,壓根不知身上發生了何事。
其餘幾個女人不忍再看,都別過了頭去。
蘭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