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么翹起嘴角,跟在後頭大聲問道:“是不是我那個輸液瓶還不錯?你這是報酬吧!”
……
申時時分,胡生過來報更。
葉晴湖已又會了試藥那屋,繼續呆在瀰漫繚繞的發苦藥味中,不聞不問。阮小么正閒來逗弄著那小白狗兒,神色悠然。
冬至時節家家戶戶都出去迎天子鑾駕,或出門遊玩,只這一對怪人悶在屋中,如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真是……說不出的怪異,又說不出的和諧。胡生垂下眼,不再多想,向葉晴湖道:“大夫,皇上約摸快回宮了。”
“嗯。”葉晴湖正埋頭在一小碗藥盅裡淬著一支金針,含含糊糊應了聲。
倒是阮小么抬起了頭來,好奇道:“葉大夫要出門?”
“天子龍體方愈,巡遊之事甚耗費心神,因此前些日子已詔於大夫,今日申時需進宮面聖。”胡生道。
阮小么:“哦……”
葉晴湖無甚反應,胡生只好耐著性子候在門外,如此又拖了半盞茶時間。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申時三刻剛至,外頭便有人敲門。胡生匆匆離去,一邊道:“想是有人來催了。”
他走後,阮小么止不住心中好奇,問道:“你見過北燕的皇帝?長什麼樣?”
葉晴湖頭也不抬,說了幾個字,“風燭殘年。”
阮小么:“……”
“聽說皇帝還有好幾年可活,哪能叫風燭殘年……”她喃喃辯駁。
“那是他安享尊榮,調離得當之故,”他終於完全將那針淬鍊過一遍,穩穩放在一邊絹帛上晾乾,接道:“否則如那般日理萬機,夙興夜寐,不吐血而亡才怪。”
正說著,忽瞥見屋門前立著道陰影。轉頭一看,竟是個從未見過的老者,雖身形微佝僂,頂上發卻棕黑仍有光澤,面上刻著一道道皴皺,依然顯得白淨一片,頷下無須。胡生跟在後頭,不言不語。
那老者面色不大好看,想是聽著了葉晴湖方才的話。
阮小么正覺得這人瞧著哪裡奇怪,便聽到了他怪聲怪氣的音腔,“神醫慎言!如今龍體聖安,神醫怎可如此妄言聖上!”
這人已是年過半百,聲調卻仍是如此尖利,她只一愣,便反應了過來,恐怕這是個太監。
她這輩子還沒見過活的太監呢……
葉晴湖淡淡回道:“既然龍體聖安,那草民也無需進宮了,無事宣醫,多有不吉。”
那公公被他噎得面色發黑,好半晌,才道:“陛下宣詔,神醫還是請去一趟,否則若被當做藐視聖上,便大不妙了……”
阮小么聽得心頭髮笑,一不小心,真笑出了聲,正被公公聽著,這才注意到自己這處,偏頭看了過來。
然而葉晴湖比他視線更快,阮小么只覺眼前一黑,還未明白髮生什麼事,他便擋在了她身前,掩住了那公公的視線,道:“自家女眷,不好拋頭露面,總管見諒。”
阮小么迎著眼前牆一般堅實的胸膛,鼻尖甚至觸到了他沾著寒氣的衣袍,鬱悶地往後退了一步,雖有些莫名其妙,卻乖順呆在他背後,不發一言。
那公公只是面上訝異之色一閃,雖有些疑竇,卻也扯著老臉笑了一聲,“怪道陛下賜下的美人神醫瞧不上,原來已是金屋藏嬌,呵呵……”
葉晴湖不置可否,道:“總管親自來請,這便走吧。”
阮小么整個人都被他擋在後頭,不老實伸出一隻細指,在他背後輕戳了戳。葉晴湖背過手,一指彈在了她面上,正彈在鼻尖,絲毫沒留輕手,疼得她一聲輕哼,眼淚都閃了一些出來。
這睚眥必報的小人!
她捂著發疼的鼻尖,從他背後探出頭來,望著那公公先一步離去的背影,納悶道:“你擋住我做什麼?”
“方才折算了一下,他是皇帝跟前的老人,想必年輕時見過那女人,見著你怕要生事端。”葉晴湖道。
那女人……是了,他說的是前些日子他們見過的那畫像。
她幾乎要把這回事拋在腦後,然而細細想了一遍,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不知是怪他多事,還是怪自己太不謹慎。
“你若是想探查自己的身世,莫忘了過後與我詳說一番。”葉晴湖整頓了衣袍,回頭與她道。他神色向來靜默,無波無瀾,然而細看時,卻自有一種堅定自若的光彩,看久了,竟如皎月清輝一般,讓人深陷其中,越來越移不開眼。
他移開身形,光線乍然刺進了阮小么眼中,她有些狼狽地偏過頭,為自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