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擠出了人群,進了一方巷道,霎時間腦中清明瞭起來。巷中人家約莫都不在家中,外頭挑著紅紗燈籠,換了桃符,也都沒個聲響。而當中一戶,門扉緊鎖,燈籠也沒掛,貼了一對春聯紙,權當過節。
除了葉晴湖那戶,還會有誰如此不應景?
阮小么上前叩門,一會子後,小門應聲而開,露面的是胡生。
“你們家葉大夫在不在?”她問道。
胡生道:“葉大夫說,阮姓女子皆不可入內。”
阮小么:“……”
她利索地從懷中掏出一張整齊疊好的紙面,撕去一半,交給胡生,“告訴你家主人,想要另一半,就讓我進門。”
本來是當做冬至節禮物的,現下都變成過關符了。
那上面是一套吊點滴的器具,她認認真真想過,其他如輸管、吊瓶都不是問題,只要有工匠能打造出空心的針管,點滴配上她的生理鹽水,絕對是救人利器!
不多時,胡生又出了來,躬身請道:“姑娘請。”
阮小么大搖大擺進了去。
裡頭更不必說,裝點得比慈航寺還慘淡,她真懷疑這葉晴湖是山裡來的精怪,否則怎麼就如此每個人氣?
葉晴湖正把自己關在一間小屋中,對著數百種藥草唸唸有詞,身旁擺著幾十個藥盅、全副金針、十數種植株,還有一隻氣息奄奄的毛團小狗。他在屋中幾不停步,東西南北踱來踱去,修長英挺的身形顯得有些急躁,平日裡俊雅的面容也緊鎖在一起,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麼。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來求去
阮小么在門口閒閒看著他。
大冬天的,他只穿了件單薄的月白色長衫,袖子被粗粗捲起,露出了筋骨分明的小臂。葉晴湖這人,瞧著白面書生一個,沒成想一雙胳膊也是遒勁剛健,籠著薄薄的賁發的肌肉,來回走動間,微微牽動。想來褪了衣衫,那副身子必定也是俊美有力,說不定還會有六塊肌八塊肌什麼的……
她在門口胡思亂想,一雙眼直盯著葉晴湖**。葉神醫頓了頓腳步,回過頭來,突然問她,“這是何物?”
他抄起了桌邊放著的那半張紙,上頭畫著幾道彎彎繞繞,看不明白。
阮小么皺著臉控訴他;“都半個月過去了,你居然還不讓我進門!”
“你又不是我婆娘,我為何讓你進門?”葉晴湖板著臉道。
去你大爺的婆娘!這話說的也太粗了!
“開個玩笑也能冷死人……”阮小么低低抱怨。
她一眼看中了那團乳白色的小奶狗,摸來摸去,愛不釋手,只是瞧著小東西蔫巴巴的,一毫兒活潑勁兒都沒有,嘴角處還沾著發黑的汁液,閉著眼輕聲嗚咽。
阮小么憐意大起,向葉晴湖道:“我把這東西的用處告訴你,你將這小狗兒送了我吧!”
“不行。”他想也沒想便拒絕。
阮小么不滿,“這東西連只狗都換不來!?”
“你要玩鬧,我另給你找一隻,”葉晴湖道:“這隻體內已經有了藜蘆與天南星的藥性,我試了數日才得了這麼一隻,恕不相送。”
果然是拿來試藥的。
“試過了藥之後呢?”阮小么不依不撓。
葉晴湖道:“生死有命,各安天意。”
那毛茸茸的小白團耷拉著兩隻絨球似的耳朵,摸上去還有些微微發抖,偶爾睜開圓溜溜的黑眼睛瞧一瞧兩人,清澈如三春的湖水。阮小么嘆了口氣,道:“何必為難這小東西,你不是神醫麼,難道還治不好?”
葉晴湖反望了她一眼,嗤了一聲:“畜生而已,收收你的慈悲心。”
“畜生也是一條命!”阮小么心頭一怒,又洩了氣,軟了下來,“與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
“你總想著當好人,又沒那個能耐,今日低三下四的求我,往後又要去求誰?”葉晴湖譏笑她。
阮小么被他嘲得心頭髮堵,面色也不大好看,張口便欲駁,卻心頭轉了幾遍,沮喪地發現他說的其實並沒錯。
葉晴湖身為大宣人,對本朝禮法卻不屑一顧,宣朝的女子都養在深閨,出閣前修德言容功,出閣後掌相夫教子,沒哪個想著出人頭地、心懷大志的。然而葉晴湖不這麼想,他把那些個婦人女子看做了只會吵吵鬧鬧的蠹蟲。
再對比一比眼前這丫頭,驚然發覺她比那些個蠹蟲還不如,至少那些蠹蟲還會做些表面功夫,這丫頭是從裡懶散到了外!
阮小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