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啞著,道:“那將軍……那將軍是不是喜歡你?”
阮小么:“……”
車中悲涼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阮小么愣了半天,才怒道:“別那麼八卦!”
文娘聽不懂,頓了頓,又問了她一句,“你想不想回你爹家?”
“什麼我爹家?”她一頭霧水。
文娘吸了吸鼻子,小聲在她耳邊道:“我都看出來了,這將軍對我照拂有加,全是因為你的緣故。你若要嫁他,恐怕門戶之見是大妨。若你還是原
來那個尚書之女,高門大戶的,嫁過去也能風光一些。”
阮小么心中一突,道:“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別瞎操心!”
兩人又依依敘別了許久,這才分了開。拉著車的兩匹肥壯的駿馬都已等得不耐煩,四蹄不住晃動,噴著粗重的鼻息,鬢毛上盡是雪水。阮小么下了
車,與察罕站到一處,看車隊緩緩而動,素白一片中如黑色的長蛇,蜿蜒在低伏的平地上。
文娘掀開車簾,向阮小么不住地揮手,漸漸遠了,還能聽見她口中大叫:“慧圓!我們有緣相見——”
阮小么又是笑又是哭,也向她揮手告別。
車隊漸行漸遠。終於只剩了一片小小的黑點,最後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阮小么只覺面上如霜刀雪劍相割,心中五味陳雜,鼻尖哭得一片通紅。
察罕撐著傘在她身邊,吶吶了半天,不知怎樣出言安慰。只得輕聲道:“別哭了……”
他沒有帕子,便用衣袖輕擦了擦她的面頰,一片溼意。然而那淚水似源源不絕,擦掉一些,那雙黑眸中便又滾落下兩行,到最後,他只得學著文娘
的模樣,輕拍著她的背哄道:“扈爾扈離盛樂並不太遠,你若想去。哪天我帶你去看……待會回去我給你買吃的……”
阮小么看了她半天,最後將腦袋埋到了他胸膛上,邊緩和心情邊佔便宜。
察罕還在拍著她,頓時便愣了住,身子不由自主有些僵硬,一股暖流竄上心間。低頭看著她像小動物一般柔軟而懵懂的軀體,愈發覺得憐意大起。
他不明不白間,心中便有情愫暗自升起。從未有過的暢意之感如飲鴆止渴,越擁有,還越想要更多。
阮小么用他的衣襟抹了把鼻涕眼淚,又嫌棄地換了個地兒,這才抬起頭看著他,看他一副相貌堂堂的俊朗剛毅模樣,深褐色一雙眼眸直直對著自己
,其間一種溫柔似乎要流溢位來,自個兒也有些痴了。
她想,自己活了兩輩子。終於見著了這個自己喜歡的人;真是巧,這人似乎也有些喜歡自己。
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衝動佔據了她腦海,想呆在他身邊。想他對著自己笑,想他……永遠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
阮小么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又低聲笑了。
兩個人像傻子一般呆愣愣相對站在驛亭外的雪天之中,周圍茫茫一片,天地渺杳,兩個身影合成了一個,許久之後,才離了去,一左一右,隻手相
牽。
如今已是隔年二月時節,閩蜀之地此時早已冰消雪散,有了回春之意,而遠在燕京盛樂,少說也得再過一兩月才會回暖。阮小么依舊將自己裹得如
粽子一般,每日裡去偏院當值,晚間有時也宿在那處。閒日如水,悄悄便又過了月餘。
近來她在偏院那小屋中睡得有些不踏實,總覺得有種不知是心悸是心慌的感覺,莫名其妙,時日一長,眼下便出了兩道淡淡的青黑,見著的人無不
問她是否夜間沒睡足,搞得阮小么自己也有些覺得興許是沒睡飽。
然而時間長了,便感覺有些不對,她覺得似乎有人在監視自己。
一日,去葉晴湖那處時,阮小么便草草與他說了一遍這種渾身不對勁的感覺。
葉晴湖嗤笑了一聲,“吃飽了撐著。”
阮小么在他身後瞪過去,灼灼的視線簡直要將他後背的衣襟燒出兩個窟窿來。
臨走前,葉晴湖叫住她,從堆放雜物的一個箱子中取出了一個扁扁的小鐵盒,拋了過去。
這鐵盒似乎是空心的,外頭瞧著扁圓扁圓的一塊鐵疙瘩,貌不驚人,掂起來卻沒想象中那麼重。她沿著邊緣那縫兒掰了開,發現裡頭是滿滿的一盒
子膏油,淡黃色,有微微的腥氣。
“這是什麼?”她盯著那膏藥問他。
葉晴湖道:“晚間將膏油塗在門前地上,第二日便可結為膠塊,也好解了你的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