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呼吸,捏著寶哥兒的鼻子,再次附身渡氣。
那少年如此瞧著,倏然也心生了些疑惑,恰好卻對上了她一雙墨玉般的眸子,雖是年歲尚幼,卻澄澈明淨,一片坦蕩。
他忽的放下心了,不自覺便生出了一抹笑意。
“借你的刀一用!”他驟然從身邊一人腰上抽出一口朴刀,刀尖抵地,寒芒一閃,驚得眾人連連後退。
“眾位請候上片刻,休要焦躁!耽誤了救人時機,休怪這刀無情!”他朗聲道。
阮小么正一口氣渡過去,乍聽此言,差點漏了氣。
然而心間乍然暖了起來,她不再分心,一心一意依著規律按壓、渡氣。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手掌下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起伏。
成了!
她長舒一口氣,繼續動作,漸漸地,那小小的胸膛中起伏越來越明顯,直到聽到上方那孩子“哇”的一聲嘔了一口水出來。
“寶哥兒、寶哥兒醒了!”一人眼尖,徑直叫道。
那婦人本是癱在一邊,乍見到此景,眼都直了,連撲帶爬過了去,“寶哥兒!”
阮小么冷不防被那婦人一個激動之下推坐在了一邊,眼看著寶哥兒又嘔了幾口水,終於呼吸平緩了下來,自己也終於鬆了氣,一抹額頭,竟然全是汗水。
“寶哥兒啊!你活過來了!你活過來了!……”那婦人緊摟著孩子,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寶哥兒安靜地躺在母親懷裡,氣息仍是有些微弱,低低叫了聲,“娘……”
眾人驚得嘴都合不攏,也是喜色連連,一箇中年漢子粗著嗓子叫道:“活菩薩啊!”
“寶哥兒死而復生了!”
“這小姑子能從閻王手裡搶人啊!”
她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笑容越來越大,直咧到了嘴根,抬眼,驀然間瞧見了那少年,仍是摜著刀,也笑著望著自己,目光灼灼,溼漉漉的發貼在鬢角,倒顯得幾分稚氣。
那婦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手便拽住了阮小么的僧袍一角,又是淚又是笑地叫到:“活菩薩、活菩薩!”
“活菩薩、活菩薩!”
“活菩薩、活菩薩!”
一聲附著一聲,附和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團團圍著阮小么,叫喊道——
“活菩薩、活菩薩!”
一人突然插話,問道:“菩薩,您仙庵何處?正月我就去燒香!”
阮小么連忙擺手,被眾人捧的面紅耳赤,只是笑著搖頭。
眾人推推搡搡,七嘴八舌問道:
“菩薩,您所居何處?十五我也帶著我們香兒去燒香!”
“菩薩,我家那口子身子總虛,您可否屈尊去瞧瞧?”
“菩薩,您這兒有無護神保命的吉物,我出錢買!”
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想法兒擠到她面前說上句話,可憐阮小么人小身子小,被歪歪地擠在中間,一邊笑一邊推拒,最後,得了個空兒,從身子縫兒之間一竄身逃了出去,頭也不回地拔腿兒就跑了。
那少年早立在了一邊,瞧著她兔子似的動作,差點笑岔了氣,一個閃身也遠遠地跟了上去。
徒留眾人空空地推搡在中間,裡面的人叫道:“別擠了!菩薩跑了!”
外面的人叫到:“讓我過去!我求菩薩保佑!”
……
阮小么跑過河渠,沿著一道道街鋪子一氣兒跑,最後直跑過了那鋪面兒,挨著一戶不知哪裡大戶人家的馬頭牆牆根,才停了下來,彎腰喘氣。
“菩薩,跑得挺溜啊!”
一聲笑語晏晏,驚得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咳了半天。回頭一看,原來是那溼透了衣衫的少年,正與她一起挨著牆根站著,眉眼帶笑。
阮小么面色發窘,朝他一拱手,表示感謝。
那少年好奇道:“你是怎麼讓那孩子死而復生的?我撈起他時,明明已經沒氣了的。”
她寫道:【他是休克,不是沒了氣。】
“休……克?”少年琢磨了一陣,道:“就是背過氣之類的?”
差不多。她點點頭。
“你那法子可真驚世駭俗。”他笑道。
阮小么眉眼一彎,蘊著盈盈笑意,又寫道:【多謝你,否則我沒辦法救他的。】
“舉手之勞而已,”他擺擺手。
數九寒天,雖無寒風嗖嗖,卻也冷的夠嗆,阮小么搓了搓手,哈氣,拍拍他,指著那盡溼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