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先行了個禮。
嬤嬤點點頭,道:“向錦繡與香玉行禮。”
她轉過身,雙手交疊,執於鼻前,微微躬下了身。那二人回禮,嬤嬤瞧著卻又是皺了皺眉,依舊是身邊那婆子用硃筆在冊子上劃了一道。
“遇著殿下時——”嬤嬤道。
她仍是雙手交疊,置於額前,躬身下拜。
嬤嬤擺手另那婆子停下手中動作,向她道:“香玉如此教你的?”
阮小么不明所以,“是。”
“阮妹妹,你!……”一旁的香玉突然出聲,一臉不可置信。
嬤嬤掃了香玉一眼,她微微垂了垂頭,卻仍是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樣。
阮小么心中忽的有些冒火,倆矯情的賤人,真是不矯情就會死!
嬤嬤冷聲道:“你可知方才你向她們行的禮是對三等丫鬟的!?”
北燕貴人家的丫鬟大體分三等:頭等是主子跟前的貼身丫鬟,即使大丫鬟,這樣的身份,即便放入尋常百姓家,也是件值得誇耀的事;二等是稍次如錦繡香玉如今這般,雖不在主子跟前著,也是院子裡伺候的人,添衣送水等活計俱由他們負責;三等——也是最次的,便是粗使丫鬟,那些個模樣差、身份低的姑娘進了府,通常負責灑掃、後廚切細、漿洗等活計,連住也是不與前兩種人住一起的。地位也是最卑微。
對著一個二等丫鬟行三等的禮,便是最大的侮辱。
錦繡得了空,低聲向嬤嬤道:“我與香玉二人因對阮妹妹無理,被主子責罰,降為二等丫鬟,阮妹妹心頭有怨,莫說是對著我們行三等之禮,即便是不行禮,我們也得受著的……”
聽那聲音,已然是剋制著心中的委屈,快要哭了出來。
阮小么壓制不住心頭惱怒,叱道:“方才你明明就是這般做給我看的!我依樣畫葫蘆,卻原來是給我設好的套!”
“住嘴!”嬤嬤一聲喝,將她的模樣瞧在眼裡,便是仗著主子寵愛對他人張牙舞爪,更是不屑。
不得不說,對一個人的印象,先入為主是件很可怕的事。嬤嬤認定了阮小么是個仗勢欺人不安分的主兒,她做什麼,便都打上了這個烙印。
如今這事兒,自然也是阮小么搗的鬼。
嬤嬤冰冰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仗著主子對你好便如此妄為了麼?我這處是教禮房,不是任你胡來的地兒!你既不懂規矩,我便好生為你補上一補!”
阮小么緊抿著唇,知曉如今說什麼都會被她認為是出言頂撞,隻立在堂中,不再開口。
嬤嬤道:“將戒尺拿來!”
那婆子應了聲,去了堂後,取來了戒尺,擱在桌上。
教禮嬤嬤一般不輕易取戒尺,但若取來了,丫鬟們的動作便絲毫懈怠不得,差錯一次,便打上一次,直至無差無錯,當中吃得苦不提也罷。
阮小么瞧著那細長的木尺,突然生出了一種拔腿往外跑的衝動,錦繡香玉兩人那面上還掛著讓她噁心的脆弱神情,好似她真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這哪是教規矩的地方,分明是害人的火坑!
嬤嬤拿著戒尺,走上前來,道:“遇著府外的貴人時——”
阮小么緩緩行了個禮。
一聲悶響,戒尺狠狠抽在了手背的指骨上,疼得她一哆嗦,一聲痛呼哽在了喉頭,硬是吞了下去,眼見的手背上泛起了一片紅。
然而下一句已傳來:“遇著側妃時——”
她咬著牙,再次行了個禮。
“啪”——
還是手上,手背處又被狠狠抽了一戒尺,那木條兒打得刁鑽,簡直像敲在了手指的骨縫中,猛然帶起了劇烈的疼痛,皮肉上還只見得著通紅的一片。
“嬤嬤,您說我錯,總要告訴我哪裡錯了吧!”阮小么不服叫道。
下一戒尺,卻無情地抽上了她的臉頰!
嬤嬤依舊是那副冷冷的神情,“對教禮房掌事需自稱奴婢,誰許你稱‘我’的!?”
臉頰處頓時火辣辣的,抽筋似的疼,她捂著臉,兩日之內這塊皮上連著遭殃了兩回,讓她糾結暴躁的快要抓狂。旁邊的錦繡香玉一動不動看著,眼中譏笑之意滿滿,香玉還在那頭輕呼,一臉的不忍心,“嬤嬤,念在阮妹妹年幼……”
“年幼又如何,在教禮房小錯連連只會挨戒尺,若出了教禮房,可就不會責罰出如此之輕了!”嬤嬤道。
阮小么忍氣吞聲,不斷告訴自己,如今她只是個低人一等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