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上的雪,再就是手下的寶刀。
看自己的人,都疲倦不堪,個個有傷。幾個親兵昨天傷重,夜裡發熱囈語不斷。慧娘傷在右手臂上,把刀交到左手。
看自己手上傷固定過後,慧娘給張家包紮,往山下看,只有茫茫白雪。她還是毅然,面色不改,靜靜地問:“小鬼走了有兩天吧?”
“他應該見到最近的餘將軍!”張家不敢看慧娘幹咧的嘴唇,地上全是血,嘴唇還是乾裂,是熬出來的。
張家也往山下看,看的卻是幾條盤腸小路,再一次道:“讓人護送夫人走,不然沒法子見大帥!”
“你少長別人志氣,他們根本不能從我刀下過去!”慧娘扭頭看另一邊,山下黑壓壓。從山尖到山下,橫七豎八處處是死人,是他們兩天裡的戰果。
一個人也沒有過去。
慧娘再一次擰眉:“臨安王不會不發兵!”張家火了,暴躁地道:“他當然不發兵!都不是好東西,都是見皇位就上,見打仗就躲的軟面蛋!什麼皇子,這樣人看的還少嗎?”
“臨安王不見得吧,”慧娘回頭輕輕一笑,不敢招惹張家,商議似地道:“他還想當皇帝呢。”想到這裡,微有得色,徵求張家意見:“你說是不是?”
張家冷笑:“他當皇帝!”脖子一直,濃眉聳起:“十三少!馬上下山,這裡我擋著!”山下人再次開始攻山,他們攻擊臨安王失利,回程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密密麻麻的人手中刀劍雪亮往山上來,慧娘一挺身子,呼一口氣在面上形成一團白霧,興奮了,左手提刀召喚自己的人:“弟兄們,又是一波!”
山風凜冽,山下重新樹起的身子似永不會敗退!
又是一場惡戰開始!
孫珉還在等捷報,並且讓人準備嘉獎的牛羊物品,準備來見蕭夫人。而一天外的兩條不同路上,來的是餘明亮和蕭護。
餘明亮是小鬼搬的兵。
大帥則是天天聽軍情,聽說十三趕往的地方,他當時就出房門上馬,什麼也不交待的就急行而來。
蕭護認為臨安王會出兵救援,也知道十三功夫好。可是這裡面稍出一點兒差錯,十三就要沒命!
大帥久經陣仗,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冬天難行的路上,如果臨安王的兵晚到一天半天,如果出個誰也考慮不到的岔子,十三可怎麼辦?
蕭護也等過援兵,不是人家不想早到,路上遇到什麼事都有可能。大帥出城後,才讓蕭成回去告訴馬明武:“我接夫人,讓他點一隊人,著伍家舅爺來一個吧,要快!”
大帥只帶數十親兵往這裡來。
饒是他快馬,趕到時也晚了幾天。在馬上邊走邊往兩邊看,能看到山口時,就感覺上面紅霧騰騰,有血傷味道。
他用力又是一馬鞭子,打得馬四蹄騰空,在雪地裡這是很危險的騎法。而大帥身後的人,也作出一樣的動作,都恨不能一步就到山上!
他們趕到山下時,齊齊鬆了一口氣,山上,打出餘明亮的大旗。
親兵心松到一半,大帥卻不這樣想。蕭護三步並作兩步走的大步上山,才一上山,他就愣住。十三面上有傷,嘴唇全烏紫,亂髮凌亂風中舞,膝蓋半跪,身上滴血,盔甲遇到的是好兵器,往裡凹進去幾道,沒有破,也足以傷到十三。
“夫人!”餘明亮痛哭失聲。
十三瞪著眼睛,一絲兒也不會轉動。
蕭護的心“砰”地摔到谷底。
地上,張家悠悠醒來,大吼一聲:“喊什麼,夫人沒有死!”吐一口瘀血到地上,慧娘眼珠子才動了動,對著蕭護眨上半眨,眼睫垂下才沒有抬起來,人倒了下去。
餘明亮顧不得夫人是女的,一把抱住,蕭護大步過來接到懷裡,試一試,十三是暈過去。憑感覺十三身上有傷,怕流血太多,用自己身子避住風,解開十三盔甲,發現傷在兩個手臂上。
左手臂上撞傷,沒有見到骨頭,也極深,不過血倒是止住。
右手臂上傷淺,卻好幾道。
要不是盔甲好,手臂早就沒了。
蕭護痛心地摟緊她,見親兵上來,讓人拿傷藥趕快救人,這天氣,救晚的可以凍死。半天后,把能救的傷員抬下山,不能救的也安葬。
雪地硬,安葬並不容易。
當晚山下住宿後,蕭護陰沉著臉給孫珉下了一封戰書,要和他決一死戰!信是在慧娘床邊寫的,寫完交出去,慧娘醒了,身子不能掙扎,凍傷在溫暖地方又作癢,她難受地喊夫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