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隱傳來悶雷聲。
春衫用力把一個大籮筐從車上提下來背在背上,“師母,扶先生到車上來!”
大山趕緊過來幫忙,三人合力把何家駿攙到車上擠在幾個籮筐間坐著。
銀花搶著把繩子背在肩膀上,弓著腰用力往前拉車,大山和春衫在後頭推,一路小跑起來。
何家駿從籮筐的縫隙裡看到銀花因為用力而幾乎與地面成九十度角的後腰,心裡越發無地自容,用力把眼睛眨巴了幾下,嚥下因為疼痛而到嘴邊的呻…吟。
一行人幾乎是前腳進茅草屋,後腳雨點就追了來。
春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舒了一口氣,這一大車雜七雜八的貨物淋了雨可就真真是“泡湯”了。
茅草屋大概是附近村子人修來進山的時候歇腳用的,收了麥子後剛翻了一遍屋頂,雖然歪歪斜斜的看著心驚,卻並不漏雨。
春衫鑽到車底下把一床破舊的褥子解下來鋪在地上讓何家俊坐在上面休息。
幸而屋裡還有一點兒柴火,銀花就在空處生了火加上陶罐燒水煮了一罐子白米粥,又將硬…邦…邦的粗麵饅頭用棍子串好放在火堆邊上烤。
不一會兒屋裡就有焦香味兒散開來。
“來,喝點兒熱的。”
何家駿虛弱的抬了抬手,抱著原本用來裝水的竹筒自己慢慢喝。
春衫和大山已經拿了烤的半焦的饅頭狼吞虎嚥,罐子裡還有粥,是留給何家俊的。
胃病沒得治,全靠養!
銀花專門買了幾斤米帶著,有條件就專門熬給何家駿喝,熬得時候放少少的鹽,基本上何家駿胃一疼起來就靠這個過日子。
秋雨連綿,這一下就是大半日,到了夜裡才漸漸止了。
路上下了雨不好走,銀花幾人只能再繞到官道上,好歹路平整些……
“今兒早上你吃了雞蛋沒有?”
銀花看著何老孃又拉著何家駿去了廚房偷偷摸…摸的問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何家駿剛到家那會兒,大傢伙都關心他考上了沒有,唯有何老孃摟著何家駿險些沒掉下眼淚了,轉身就拎了小半簍子雞蛋過來,叫銀花每日燉了給何家俊吃,又偷偷拿錢隔了幾回肉送過來。
一個村子就這麼大,那有能瞞得住的,叫何二嫂看見了非得鬧起來不可,就是何大嫂嘴上不說心裡也生意見。銀花勸了又勸,又割了一大塊肉回來掛在屋簷下保證會隔幾日就燒肉菜才阻止了何老孃。
現在就是每一日何老孃都會抽空過來偷摸著問何家駿一次,生怕何家駿吃了虧。
“吃過了,娘,銀花燉了四個雞蛋,用四個碗分開裝的,我吃了足足一大碗。”何家駿耐心的說道。
“你可別哄你老孃,就是讀書也沒得身子骨要緊,可記住了!”何老孃邊往外走邊嘀嘀咕咕道。
“真的吃了,您看銀花什麼時候在吃食上省過,她養了那些雞可賣過幾次雞子。”何家駿繼續保證道。
何老孃這才收了聲,猶不放心的摸了摸何家駿身上的衣服,看穿的夠厚實才跟銀花打了個招呼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何家駿坐回門檻上繼續陪麥子一起在沙盤上寫寫畫畫。
“你不看書嗎?”銀花輕聲問道。
這幾年,銀花除了儘量提供方便,從來沒問過一句何家駿讀書的事兒的。從府城回來後,何家駿就再也沒耗費過筆紙,又恢復了使用沙盤的狀態,書也只懶懶的翻一翻。
“啊。”何家駿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銀花皺著眉頭沒說話。
傍晚,銀花特意早早的就弄了晚食,燒水給三個孩子洗漱後讓他們上了炕,在炕上玩耍。
“看著麥子些,別讓他掉下去了,他若是睡了你們倆可別踩著他。”銀花交代道。
銀花出去了一個月,都是何老孃帶的,麥子每天晚上都跟文年安與何傳禮玩到睡著了才被何老孃抱進去,早就習慣了。
“知道咧!”何傳禮應了一聲話。
很快就傳來一陣陣笑鬧聲。
何家駿進屋的時候,銀花並沒有換洗,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炕頭。
莫名的,何家駿就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家駿哥,我沒有讀過書,說不出大道理。”銀花平靜的說道,“當初你整日喝酒胡謅,回家就是找酒錢,我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但是現在我真慶幸我們一家人有那一段波折。”
何家駿羞愧的垂下了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