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楚辭的話後,一群人恍然大悟,總算明白楚辭前面說的“另有目的”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楚辭也好、溫墨疏也罷,對言離憂頗為了解的人都知道,藍芷蓉其人對掌權沒什麼渴望,也不是想要登上皇后寶座才會做出許多惡行,藍芷蓉真正想要的就是言離憂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正因如此,儘管孤水有足夠實力悄無聲息潛入皇宮,楚辭等人卻並不緊張,因為孤水根本不是來刺殺溫墨疏的。
不過當然了,什麼事都要預防為主,畢竟還有個難以揣測的連嵩在,所以言離憂希望自己離開皇宮能將孤水也一併引離,這樣一來宮中就算安定無危險了。
“楚辭,”沉悶半晌總算開口說句話,溫墨疏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去信問問雲將軍那邊情況怎麼樣,讓雲將軍務必記得接應離憂。”
宛峽戰事忙碌,雲九重身為主將很難騰出精力再去管言離憂如何,就算有心亦是無力。
儘管對溫墨疏的催促並不贊同,在眾臣面前楚辭還是從容應下,及至一眾大臣盡數離去方才收了摺扇輕點桌面:“陛下今日表現有些不妥。”
“是嗎?大概是太累了。”
楚辭微微聳肩:“陛下可以不承認,自己心裡清楚就好。如今陛下是一國之君,手中掌握著百姓生死、社稷興衰,什麼時候可以感情用事,什麼時候要保持理智,這些應當有個思量。”
微微出神,而後溫墨疏搖搖頭趕走煩絲愁緒,看向楚辭若有所思:“總感覺你最近有些奇怪。”
“我?我有什麼奇怪的?”楚辭輕笑,依舊是那副慵懶散漫模樣,“明明是陛下自己心不在焉,卻要說我舉止古怪,當真沒天理,我這心傷得可不是一星半點。罷了,我還得去找春秋問些事情,就不在陛下這裡自尋苦吃了,陛下也適當考慮考慮我說的話吧。”
楚辭半是玩笑語氣,看起來並不在意,溫墨疏也只能一笑置之,卻在楚辭走後微微蹙起眉頭。
溫墨疏是真的感覺楚辭有所變化,似乎離他越來越遠,像是就要離開一般——不是那種短暫的分別,而是永久的,斷絕多年來密切關係的那種訣別。
當然,都是毫無根據的猜測,或者說是奇怪直覺。
當戰亂休止,天下抵定,他作為王者君臨天下時,楚辭該處於什麼位置、身份上?
這些問題溫墨疏不止一次想過,卻始終得不到滿意答案,因為他根本不瞭解楚辭,不瞭解楚辭傾付心血輔佐他究竟為了什麼,更無從預料,楚辭是否會離開。
離他而去的人已經太多,多到溫墨疏再不想聽別離二字。
他會感到寂寞。
※※※
百姓都是躲著災禍逃離的,駛向宛峽的驛路上空無一人,荒涼而又單調,只有時快時慢的馬車走走歇歇,好歹添了一絲活人氣。
“再歇會兒吧,世子妃……”女官箏鵲第四次忍不住勸道。
言離憂接過淨布擦了擦臉,一頭虛汗冰冷潮溼。
“繼續趕路,一刻也不能耽擱。”咬咬牙直起身坐回車中,言離憂虛弱地靠在椅子上,臉色早已蒼白如紙。
箏鵲有相公有子女,三十好幾的年紀已是過來人,十分了解害喜階段有多難熬,眼看著言離憂不停乾嘔,如心疼自己女兒一般擔憂不盡。
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個是女官一個是勤王有功的世子妃,再說言離憂的執拗連皇帝溫墨疏都無計可施,一個小小女官又怎能勸動?箏鵲能做的也只有遞上清水,難過地看著飽受折磨的世子妃言離憂。
“世子妃這是何苦呢?這都三個月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小產,到時候孩子可惜了不說,世子妃的身子也是要受損的,便是連世子也開心不起來。”隨行的乳孃苦口婆心仍在勸阻,無奈言離憂鐵了心,說什麼也不肯返回帝都安養。
箏鵲拿著淨布為言離憂擦去虛汗,視線掠過言離憂臉頰一道尚未徹底痊癒的傷痕時,終於忍不住一聲嘆息:“世子妃容我多嘴問上一句,就算您到了宛峽與世子團聚,結果又能如何?我不是皇上身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要發生什麼,但看皇上撤掉自己身邊精銳護衛來保護世子妃,可見這趟旅途是十分兇險的,世子妃真的不在乎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冒險嗎?”
“腹中是我和墨情的骨肉,我怎捨得拿孩子的性命冒險?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如果那段恩怨不能儘快了斷,還會有更多悲劇發生在我身邊。”言離憂輕輕撫過腹部,淡淡笑著語焉不詳,“如果孩子沒有了,我會難過,會傷心,但至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