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個字,言離憂身上又沒了力氣,軟綿綿委頓在結實肩膀上。
都要死的人了,他竟然厚顏無恥趁機吻她,是自暴自棄自尋死路還是想在最後一段人間路上再噁心她一回,連死都不讓她死個清靜安寧?言離憂滿腹憤慨倒不出,只能弱弱喘息,用盡力量橫眉瞪眼。
“定遠郡風俗嚴苛,男女親吻就算私定終身,所以縱是有千萬個不情願,我還是得對你負責。”溫墨情一本正經,是玩笑還是認真,言離憂實在懶得去分辨。
“少不要臉,吻了又如何?再說——”到嘴邊的話未等出口,言離憂硬生生止住,咕嘟咽回腹中,臉色瞬間變得窘迫。
第一個吻她的人是溫墨疏,這種話要如何說出?
“再說什麼?想要告訴我下手太遲,那晚你們兩個跑出去逛市集就已經情意綿綿不顧一切,在樓閣之上又摟又抱毫無節度了嗎?”溫墨情淡淡笑聲略帶譏誚,唇角勾起招牌一般令人討厭的弧度,“若是我告訴你,剛才並非我第一次這樣做,溫墨疏也不是第一個對你這樣做的人,你要如何?”
言離憂呆呆愣住。
那晚溫墨情果然看見了——不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口口聲聲說什麼第一次是誰不是誰,什麼意思?不知怎麼,言離憂腦海裡又浮現剛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想著想著,愈發心慌。
那感覺不是因為溫墨疏吻過她,讓她覺得被人吻這種事似曾相識,而是因為那個吻很特別,忘了什麼時候,極其相似的感覺曾經出現於她的夢中。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夢。
言離憂弱弱吸氣,蒼白臉色顯出一絲不合時宜的緋紅:“你究竟偷著佔過多少女人便宜……”
“一個都沒有,對你,也是無心之過。”溫墨情果斷回應,一臉無可奈何,“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不甘心,費盡心力保護你、對你負責,理由卻荒唐得可笑。走到這地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與其因為那種理由讓自己委屈到死,為什麼不幹乾脆脆把失誤變成過錯?好歹我心裡會舒服一些。”
溫墨情的話讓言離憂雲裡霧裡越來越糊塗,本就昏沉的腦袋幾乎亂成一團,依稀猜到自己早就被他趁人之危偷吻過,卻想不起到底是在何時何地,唯有一點模糊記憶作為他說話佐證。
於是她不得不相信,自以為離譜的可恥夢境並非虛幻,早在心甘情願落於溫墨疏溫柔胸懷前,溫墨情已然悄悄搶走了她相當寶貴的初吻。
居然會被這種人……言離憂欲哭無淚,想咬牙切齒又沒力氣,頻頻瞪了幾眼,終於耐不住體力匱乏再度閉眼,安安心心靠在溫墨情臂彎裡。
太多問題想要問這世間,可她真的支撐不住了,忽如其來的疲倦讓她不想再追究任何事情,似乎曾經在意的許多東西,都在生死之前變得無關緊要。
“溫墨情。”
“嗯?”
“我喜歡墨疏,但也不討厭你。”
“是麼?我也一樣,從沒討厭過自己。”
“……如果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去找赫連茗湮,告訴她千萬別嫁給你,嘴巴毒的男人不值得託付終身。”
“如果能活著出去,我會成全你和二皇子,看他這輩子備受煎熬。”
“如果我們都死了呢?”
“那就和你葬在一起,到陰曹地府也好有個侍女可以使喚。”
“你到底是誰呢?我認識的溫墨情怎麼會有這麼多話說。”
“那是因為,你認識的不是真正的我。”
“這樣……活下去的話,我想認識真正的你……”
視線漸漸灰暗,耳朵也慢慢聽不清聲響,言離憂堅持不停說話,哪怕聽不到誰回覆,哪怕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連自己也再聽不到。
第128章 風波初定
青蓮宮的大火燒了一整夜,外人全然不清楚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得知的訊息僅寥寥數條——
其一,為定遠王賀壽的權臣貴胄中有許多人沒能活著歸來,死因不明,但絕非死於大火那麼簡單。
其二,翌日清晨,有人看見青蓮山上走下許多目光精銳、勁裝染血的江湖人士,身份不明。
其三,二皇子溫墨疏急火攻心,嘔血昏倒在青蓮宮外,原因不明。
定遠王壽宴設得匆忙,辦得奇怪,結束得倉促,過程結果仿若一個謎團被埋在大火過後半壁傾頹的青蓮宮內,很多人都猜測那是新帝溫敬元剷除異己的傑作,卻沒人敢公開討論,街頭巷尾小聲議論的也只是那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