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著臉,道:“娘娘這是什麼意思,覺得奴婢與此事有關嗎?”
秦氏還想要辯解,青漓卻不肯同她說這一茬兒了,只另開話頭道:“秦尚宮有個兒子,還在金陵當著個七品官兒,是嗎?”
皇后這話題起的突兀,秦氏也被問的心驚,腦海中思緒幾轉,終於應道:“是,他不成器,虧得陛下賞臉,才得以授官……”
“陛下今年三十有二,自登基起,共計十三年整,秦尚宮便是那時候跟隨陛下自西北來到金陵的,對嗎?
你是正五品尚宮,年俸八十兩,令公子是從九品官升上去的,本宮也不去計較那些細碎東西,便算他一直七品,年俸也不過四十五兩,你們母子二人,便是十三年來不吃不喝,也不過可以攢上一千六百二十五兩銀子……”
“秦、尚、宮,”驟然一拍桌案,青漓語調輕緩,寒聲道:“你說,若是本宮叫人抄了你兒子的家,能得到多少銀錢?”
既是來將自己摘出去的,秦氏來前自是做了萬全準備,對於皇后有可能說出的詰責也早早有所預料,卻唯獨不曾想過,她會從自己兒子身上下手。
一下子聽皇后說起這個,登時方寸大亂。
人上了年紀,所想的無非是兒女前程,秦尚宮也不例外。
皇帝雖給她幾分臉面,為她兒子授了官,可架不住兒子扶不起來,止步於正七品,便再也上不了了。
金陵這樣的地方,上了四品,人家才肯正眼看呢,區區一個七品,算得了什麼?
眼下她還在宮裡頭,自然有人肯給幾分臉面,若是出了宮呢?還不是人走茶涼。
礙著這一層關係,秦尚宮自然要為兒子攢錢,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年搜刮來的銀錢器物,除去她自己用的,便都是接濟了兒子,皇后若當真差人去查,只怕一下子就能將她老底抖個精光。
直到這下子,秦尚宮才生出幾分無力感來,一張老臉上所掛著的笑,也不是那麼自然了,面色慘白,頗為無力的辯解道:“除去年俸,陛下多有恩賞,也不奇怪……”
“本宮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自然不會在這上頭下功夫,”青漓並不同她糾纏這一星半點兒,只笑吟吟道:“你們母子二人多年的年俸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六百二十五兩銀子,本宮給你們翻一番,加上自己傢俬下開的門面與陛下賞賜,湊個三千兩,如何?
三千兩出來不算少了,若是抄家之後,數目遠勝於此,秦尚宮——又如何說呢?”
秦氏心中所想皆被她一一駁回,僵著身子,終於不知所措了。
青漓託著腮,懶洋洋道:“據本宮探查,你兒子在金陵置辦了幾所宅子,納了幾個美妾,便是在金陵城外,也有自己的莊園,光那所宅子,少說也得有萬把銀子,憑著你們母子那點兒年俸,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本宮倒是極為好奇,這錢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你大可以不認下來,那本宮也不為難,只是,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是你貪了,便是你兒子。
既然如此,本宮只好請大理寺與御史出馬,去問一問令公子了,秦尚宮自問行得正、坐得端,應該不怕吧?”
秦氏面色慘白,唇也盡失了色,唇角哆嗦幾下,猝然撲跪到皇帝面前去,猛地爆發出一陣痛哭:“奴婢糊塗啊,糊塗!一時之間,竟豬油蒙心,做了這等事,令陛下面上蒙羞了!陛下是知道的,奴婢男人去的早,只留了這個兒子,奴婢這個做孃的,怎麼能眼看著他過苦日子?偏生他沒本事,奴婢少不得要貼補一二,又聽聞王氏在側挑撥,這才坐下錯事來,還請陛下看在先太后與奴婢跟隨多年的面子上,饒過奴婢這回吧!”一面說著,一面連連在地上叩頭,痛哭不已。
皇帝骨子裡是極念舊的,不只是對於早逝的生母極為懷念,對於那些曾經在西北與他同甘共苦的人,心中也頗有幾分優容,譬如英國公,在御前也是極不受拘束的,可像是秦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觸碰皇帝底線的,卻並不在這其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太過貪婪,誰也救不了。
青漓只消看皇帝此刻面色,便知他是無意再留著秦氏的,果不其然,皇帝連餘光都不曾給秦氏半分,只向青漓道:“後宮之事,朕是不好插手的,自有皇后決斷。”
眼見秦氏眼底染上幾分絕望,青漓心中卻並不覺她可憐,這要是可憐人,那些被秦氏誣陷,關到掖庭獄中的宮人女官算什麼呢。
“秦尚宮嘴上文章倒是好,你見不得兒子過苦日子,所以才要去貼補一二,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