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皇子公主皆好,卻是在身體健全的時候,若是皇后將來也得一個天殘的孩子,可還說得出這種話嗎?
藉著寬大衣袖遮掩,恪太妃狠狠在自己手心兒掐了一下,向青漓道:“說起公主,我倒是想起另一樁來,燕雲公主抵京有些時日,陛下究竟想著如何安排?”
“——人家巴巴的趕過來了,總要有個說法才是,娘娘說,是不是?”
第62章 賬目
“太妃這話問的有意思; ”青漓漫不經心的喝口茶; 垂著眼; 遮住眼底的冷光,笑吟吟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陛下那裡都沒出結果; 倒是叫太妃辛苦; 理會這些雜事。”
她輕輕挑起一側眉梢,緩緩道:“——有心了。”
恪太妃本也是謹小慎微的性子; 不然也不能在宮中呆這麼多年,可架不住被那個過繼的傳聞將心給養大了,平素接觸的又多少女官與另兩位太妃; 少不得長几分脾氣; 此刻到了皇后面前,未曾忍住一時之氣; 含譏帶諷的說了幾句。
此刻聽皇后語氣不善,她便暗自後悔了,面上賠笑起來:“看我這張嘴; 總是說些有的沒的。”
掛了幾分溫和笑意; 恪太妃道:“人上了年紀; 便喜歡管這些閒事,成日裡想些有的沒的,娘娘大度,勿要同我計較才是。”
“本宮本就是小輩兒; 哪裡有同太妃計較的道理,”青漓低頭去看自己腕上的鐲子,頓了一會兒,又抬頭笑道:“先帝忌辰將至,太妃若是清閒,倒不如抄幾卷經文祭奠,既能尋個事情做,又能表一表哀思,一舉兩得。”
恪太妃面色有瞬間的僵硬,隨即又遮掩了過去:“娘娘說的是,我素來愚鈍,竟不曾想到這裡去。”
“太妃哪裡是愚鈍,”青漓淡淡道:“正是太過於聰慧才是。”
恪太妃被接連諷刺了幾句,旁邊又有沈張二位太妃與兩位公主,面上更覺下不來,遮著帕子乾笑一聲,不再說什麼了。
幾位太妃告辭後沒多久,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宮人入內通報——尚宮局的諸位女官前來向皇后問安,呈遞宮中歷年賬務。
按制,宮中本應是由兩名尚宮一道,總理六局二十四司的,皇帝登基的時候,將六局二十四司交與侍奉過何妃的秦氏掌管,秦氏之下才是二位尚宮。
為此,宮中人見了秦氏,多稱一聲大尚宮,以示其中差異,也是表尊敬的意思。
秦氏約莫五十上下,多年養尊處優下來,面容倒不見老,兩鬢微微見雪,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情態。
畢恭畢敬向青漓問安後,她便止不住落了淚,連連欣慰道:“可惜太后去得早,若是到了今日,見到陛下立後,夫妻和順,不知會有多高興。”
畢竟是先太后身邊的舊人,提起來的又是正經婆婆,青漓少不得要附和一二,面露哀思:“好在陛下一切皆好,母后泉下有知,想來也會歡喜。”
“娘娘說的很是,”秦氏拿帕子擦了眼淚,紅著眼圈兒道:“太后最掛念的便是陛下,眼見陛下得了嬌妻,哪裡會不歡喜呢。”
“呀,看奴婢這張嘴,”秦氏低垂著頭,臉上帶笑,卻也有掩飾不去的傷感:“大好的日子,倒叫娘娘跟著掃興,該打,該打。”
青漓輕輕勸了幾句,算是盡了情分。
秦氏見好就收,後退幾步,挨著向青漓介紹身後的二位尚宮與各局各司的女官們,言語輕柔,邏輯順暢,末了,又將歷年來的賬目移交過去,並無不敬與為難。
向青漓深深施禮,秦氏道:“這些年來,陛下身邊無人,便抬舉奴婢,叫奴婢一直管著這些,可奴婢畢竟是奴婢,比不得主子有底氣,做起事情來也束手束腳,可是,想著陛下將事情交付到奴婢手中,便是信得過奴婢,縱是萬死,也要將事情做好才是,這些年來戰戰兢兢,從不敢有半分疏漏,眼下娘娘入宮,奴婢也儘可以鬆一口氣了。”
秦氏這話說的極漂亮,青漓也不能不給臉面,示意玉竹將她扶起,溫言道:“尚宮這些年辛苦,大家皆是看在眼裡的,本宮年紀尚輕,資歷不足,正是該請尚宮扶持的時候呢。”
“娘娘如此說,便是折煞奴婢了,”秦氏極謙卑的垂下頭,道:“娘娘入宮,必然是要重組六局二十四司的,諸位女官皆在,但憑娘娘吩咐,無有不從。”
“尚宮這是說什麼話,”青漓笑意盈盈,目光中是真摯的挽留:“本宮初學乍練,什麼都不懂,自是該依仗諸位的,哪裡有胡亂插手的道理?快別這樣說,倒叫人覺得本宮容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