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墨若兮,記得林思音,記得曾經生命中的每一個人,卻獨獨忘記了鳳非離。
忘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究竟是從何而來。
是以,寶兒出生以後,隨她姓墨,而非是鳳。
是以,這些年來,她對那人隻字不提,也從沒有想過離開靈塔。
是以,無數個夜,她自夢中醒來,整顆心空空落落無所依,卻找不到原因。
她只隱隱知道,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深埋在記憶當中,而小白不提,墨妍也未有發問。
或許是怕聽到更壞的訊息,或許是怕她得到的答案會和記憶中的那些人一般,早已經離她遠去。悠悠世間,若在糊里糊塗秉持著希望生活和清醒確定著彼此早已經天人相隔而生意全無之間選擇,她更傾向於前者。
不為其它,便是為了孩子,她也願糊塗一回。
而小白,不知出於何故,竟也未有將真相告知於她,反設法將她靈戒之上的氣息掩蓋……
然而,命運的齒輪總是不停轉動。今日墨寶兒在千羽鎮中遇到鳳非離,就註定,但凡是活著,她們是必然要糾纏到一起的兩個人。
再說墨妍之所以對墨寶兒出塔如此緊張,也並非是全然沒有原因的。
臨盆之前,墨妍體內的絲絲神力滲入墨寶兒體內,這才得以將他體內殘留的藥性壓制下去,而今隨著墨寶兒年齡的增長,殘留在他體內的神力卻見漸漸消弭,而七絕散的效果也正在潛移默化中復甦。
墨寶兒是不能長時間離開靈塔的,這一點墨妍心中再清楚不過,小白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只有墨寶兒自己不知道。
而之所以如此,一來是靈塔之中充沛的靈氣對於七絕散的藥力有很強的壓制作用。二來是他本是妖神與魔神結合所生,體內自然也負有身體,只是他年歲畢竟還小,力量不夠強橫。一旦體內封印鬆動,他體內精氣神氣將在瞬間大減,若短時間內得不到救助,他很有可能發生危險。
她只盼他快些長大,體內力量強橫後能將七絕散藥力徹底化解。可偏偏,小傢伙卻對外面的世界分外好奇;無論她怎麼勸阻,他只要一找準機會,一準兒是要溜出去的。
也不是沒有想過將真相告知於他,可每每瞧見他神采飛揚朝氣蓬勃的模樣,她便不忍。
他一直期盼自己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可眼下,她已經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若再將此事告知於他,只怕會橫生枝節。
她不希望他知曉那段充滿殺戮的過往,她不想讓他覺得,原來自己的孃親曾經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再者,直到她做了孃親,才明白,當年青峰鎮中,這具身體的孃親為何會在她體內種下那道封印。
人妖殊途,人魔殊途;人,神,妖,魔之間,永遠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這個時空的種族觀念實在太過分明,而他們之間,卻有著共同的通病——他們盲目的遵從,自以為明斷是非,萬事唯利是圖,極容易被權勢野心矇蔽,萬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恃強凌弱,人命若草芥一般,偏生,誰也逃不出這個大染缸。
“寶兒,不可胡鬧!日後不許隨便出塔!”小傢伙沒大沒小慣了,一張嘴巴更是不饒人。儘管他所言不錯,但若是要他冒著生命危險給自己找金靈兔,她情願就這樣瞎一輩子。
墨妍一聲怒斥,卻是惹得小傢伙微微一怔。抬起頭,小傢伙咬了咬唇,紅著眼圈,脆聲控訴:“孃親都不疼寶兒,那金靈兔就在附近,你明明就有希望復明,卻不許我出塔去尋,你根本就不想見到寶兒!”
墨妍氣結,漲得一張臉通紅,一把拽了小傢伙到懷中,作勢便要掀開他衣袍下襬打屁股。
然而,手掌觸及他身上所穿褻褲時,卻是微微一愣。
“你身上的褲子哪兒來的?”由於眼睛看不到,墨妍的聽覺觸覺嗅覺較一般人等都要靈敏許多。再者,她本就是殺手出身,意識絕佳,心思縝密。這新衣和舊衣之間的觸感,她自是一摸便知。
很顯然,小傢伙對墨妍的強勢很有些不滿,抿著嘴巴不說話。
墨妍似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實在過激,她慢慢將小傢伙放到地上,卻只是慢慢轉過身,垂首閉目,她輕嘆一聲。
“罷了罷了,你如今眼看著也一日大過一日了,有了自己的主見了,既如此,那孃親日後便再不過問你的事了…”
半是心中感嘆,半是略施小計;小傢伙的性子她再瞭解不過,縱是倔,對她卻是極其孝順的。
果然,墨妍此話一出。小傢伙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