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身邊的這兩位年輕的重臣,已經如願登上帝位的薊王撫掌一笑,“長青為使朕登基,著實出了不少力。”
長青垂手恭敬站著,黑色的衣服襯著雪白的脖頸,再往上還是那張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面具。
何容遠的目光鎖住面前的人,長青是何府的下人,再如何變化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彷彿脫胎換骨。他有時真要懷疑原本的長青根本不是面前的這個人。
而且他當真沒有想到,長青居然真的能得帝王如此信任,爬到如今的高位上。
長青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將袖口撫平,對著他拱手施了個平級大臣間的禮。
何容遠想以權柄壓人,那他便與他平起平坐,自然就再也無須忌憚他會奪走何繁。
太子身上的毒是何容遠下的,下了許多年的慢性□□,累積起來足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人性命。單單憑藉這個,也足夠讓他在新帝心中記上很大的一功。
然而還不夠,他畢竟是先帝在世時就已經勢力遍佈朝野的大臣,不管新帝是誰,多多少少還是會忌憚著他,自然不比從始至終在自己身邊效力的長青更得信任。
新帝留下他們兩人就是為了賜婚一事。他本該在下旨前就將他們兩人一起叫來,但長青先獨自求到了他面前,他也被長青三言兩語說動了,先行擬旨。其實還存了幾分別的心思:當初何容遠向他投誠時始終帶有保留,明哲保身的時候居多,所以他並不能完全信任他如今的忠心。
等長青將要離開時,與何容遠擦肩而過,聽他壓低了聲音對自己說:“原本你不過身份低微,如今卻與怪物無異。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信心,阿繁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嫁你?”
長青聽到這話,輕輕慢慢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何容遠已經站直了身子,一臉預見未來胸有成竹的模樣。笑起來,然後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長青走後,殿中就只剩下何容遠垂著眼站著。
新帝嘆了口氣,笑著安撫何容遠說:“我都不介意,何卿想必也不會太過在意吧?”他與何容遠相識多年,並不覺得他有多在乎何繁這個妹妹。而何繁可是差一點就嫁給了自己,長青想要他也毫不猶豫地給了,按理說,縱使是意難平,難平的人也該是他才對。
他反而認為長青有所求,這樣很好,怕就怕他傾力輔佐自己,卻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這樣的人不好拿捏,用著也不能讓他足夠放心。
世人皆知,何容遠的妹妹何繁是嫁給了他。長青劫走她後,他就對外宣稱新王妃染病,隔了幾月就讓她“病重離世”了。
既然他同意將何繁嫁給長青,自然不能讓她以原本的身份嫁過去。故此還要委屈了何容遠,從此世上當真就沒有何繁這個人了。
第88章 惡毒大小姐【終】
與幫他毒殺了太子的何容遠相比; 薊王更願意; 也更有信心掌握在手中的人其實是長青。
何容遠少年時便揚名京中; 早早入仕; 短短數年就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看得出來,他是把權勢放在首位的。但長青卻不同; 他心裡更看重的是男女之情,這也恰恰是薊王對他最放心的一點。
長青雖然曾為太子所用,但到底不是個以命侍主; 忠心不二的親信。而且他看中了長青的才幹; 難得有人對於時政的看法幾乎全都與他不謀而合。他目前刻意營造出長青極受自己寵信的表象,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為避免朝臣一窩蜂地站去何容遠的身後。
長青不足盡信; 卻可堪大用。
他小小施恩於他,就能得他的忠心。而且長青近來的表現也確實是辦了許多實事; 並不辜負他對他的期望,又以雷霆手段助他肅清朝野上下。這一切都讓他開始慢慢重新審視長青這個人了。
而且只要何繁嫁給了他,以此時何容遠的態度來看,兩人自此絕對會時時針鋒相對。
何容遠縱使不會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妹妹與長青撕破臉皮,也不可能和他再站上同一個陣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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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回到宅子時,主動和何繁坦白了。何容遠說他是怪物; 他承認; 現在的自己的確容貌駭人; 正如他所言。
當著何繁的面,他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一張臉,被縱橫交錯的疤痕毀得不成樣子; 但並不顯得扭曲,反而刀口平整利落,疤痕也規整,可見下手的人手穩且果斷。
何繁看到眼前的情形,實實在在地愣了一下。沒多久,她慢慢走過來,一直走到長青身前仰臉看他。
而他不閃不避地由她看,表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