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垂頭看了看手中還剩了大半藥湯的白瓷碗,柔軟指腹一觸碗壁上的溫度,已然半溫不熱,想必就方才那麼一點藥,白青也花了很大功夫才給蘇逍餵了進去。
白青蹙了蹙眉,頗為不贊同地反駁蘇逍道:“蘇少將軍背上有傷,這血好不容易才止住,若是自己動手可能會再一次牽扯到傷口。”
蘇逍依舊將臉埋在被中,這回卻悶不做聲了。
蘇玉無視了蘇逍無聲的抗議,端著藥碗徑直走到蘇逍的床榻旁坐下,用白瓷勺熟練地攪了攪碗中的藥汁,仰起頭來對著白青道:“你且放心,我定會看著他將這藥湯一滴不剩地服下去。”
待到白青退出軍帳之後,蘇逍才從一團散亂的錦被中抬起頭來,輕舒了一口氣道:“我本以為秦硯那小子已經夠講究的了,沒想到他這小跟班比他的事情還要多。”
一旁坐著無聊把玩手中硯臺的蕭致彥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小硯子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平日裡那副清高溫潤的模樣完全是假象,這也是你與他廝混熟了,他才會如此關懷於你。否則任你怎麼逗,他都懶得搭理你的。”
蘇逍輕哧一聲:“我認識他的時候,你還帶著你的兵蛋子們在山溝裡面挖野菜果腹呢。”
蕭致彥無所謂一笑:“起碼我與他相處地比較融洽,也沒有隔三差五的揍他。”
蘇逍還要再開口反駁,卻驀地被人從側旁灌了一勺帶著濃濃甘苦味兒的藥汁,猝不及防將它吞下,蘇逍的臉立時皺成了一團。
蘇玉將手中的白瓷勺從蘇逍的嘴裡面拔出來,又舀了一勺放到他嘴邊道:“你有這閒話的功夫,這藥早就能喝完了。”
蘇逍偏過了頭去避開那勺藥湯,愁眉苦臉道:“我的小祖宗,你讓我自己端著喝可好?這麼一口接一口的喂真的是折磨人。”
這句話畢,蘇逍還不忘蹙著眉頭瞪了蕭致彥一眼,彷彿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一般。
面對蘇逍眼中顯而易見的譴責,蕭致彥將手中的硯臺放回到桌上嘲笑道:“莫要看我,白青餵你的時候你不喝,我說要餵你你又鬧彆扭,如今有人能治住你,我偷著樂還來不及。”
蘇玉將手中的白瓷勺又向前伸了伸,直接送到了蘇逍的嘴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將藥灌了進去:“你還是乖乖趴好不要再亂動為妙。軍營之中這麼多人記掛著你的傷勢,你若是自己不將它放在心上,才會寒了我們的心。”
蘇逍擰著眉頭將那一口藥汁嚥下,被蘇玉這頂大帽子扣得有些頭昏眼花:“我保證趴好不亂動,你將藥碗給我,我自己往下灌。”
“給你藥碗你趴著用舌頭舔?”蘇玉用瓷勺在藥碗的邊緣輕輕碰了碰,將勺底多餘的藥汁刮掉,挑眉問道。
蘇逍被這句話說得一噎,便被蘇玉趁機灌下了第三勺。
白瓷藥碗中的湯藥漸漸見底,蘇玉扶著蘇逍重新趴好,將他身~下的床鋪墊得更加綿軟一些,這才從他的榻邊起了身,看向一直坐在矮桌邊的蕭致彥問道:“蕭將軍今日怎麼一直呆在帳中,難道不用去參加慶功宴?”
“我們此刻糧草不足,酒水亦無,將士們更是兩夜三日不眠不休疲憊至極,這慶功宴哪裡能辦的起來?”蕭致彥回答道,掃了趴在榻上一動不動的蘇逍一眼,“更何況他的傷勢也不知是什麼情形,即便有慶功宴,我也喜慶不起來,還不如就在這裡等到一切有了眉目,我也能安下心來。”
蘇玉的眸光暖了暖:“有勞蕭將軍費心了。”
蕭致彥大手一揮道:“蘇少將軍與我是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這麼見外的話下次還是莫要再說了。”
蘇玉勾唇一笑,指了指右手上的藥碗道:“既然蕭將軍一直在此處,我便去將這藥碗送回給白青,順便看看秦大人那邊究竟是何情況。”
蕭致彥點頭道:“你去便是,蘇少將軍這裡有我照應著。”
蘇玉出了軍帳大門,端著藥碗向著傷兵軍帳方走了幾步,腳下便生了幾分遲疑。一來蘇玉並不知曉秦硯是否已然從於明堂處回來,二來蘇玉雖然這幾日下來對營地的佈局漸漸熟稔,卻並不清楚秦硯平日裡在何處煎藥。這營地如此偌大,但若是想要在其中尋一人出來,怕還是要費一些功夫。
正在暗自思忖要不要重新回到帳中去詢問一下蕭致彥,蘇玉便見到白青一人從放置軍餉的軍帳中鑽了出來,手上拎了一個紙包,圓潤白嫩的臉上帶著濃濃不甘之色,一路埋著頭步履匆忙地便向蘇玉這邊直直衝了過來,若不是蘇玉躲閃的及時,兩人怕是要撞到一處。
白青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