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疼痛稍緩;秦硯疾步繞過床榻旁的雲母浮雕屏風;徑直來到內室與次間銜接處的一個圓腹細頸的白釉梅瓶前,將梅瓶的口朝下,對著手掌微微向下傾斜,一個精緻的錦盒便隨著他的動作落到了他掌中。
秦硯神色沉斂,將錦盒攥在手中沉吟了片刻,這才將它緩緩開啟。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聽便是有人刻意壓抑了自己的腳步聲,正輕手輕腳地向屋內走來。
秦硯對於這樣的聲音素來感知敏銳,嘴角彎了彎,將錦盒重新合上攥在手中,衣袂輕動間人已經坐回到了床榻上。
這廂秦硯才剛剛坐穩,那廂門口的腳步聲便急促了起來,白青抱著個盛草藥的罐子倏然跳進了廂房裡,口中一面嚷著“公子公子”,一面梗著脖子向秦硯這邊看來。
“怎麼了?”秦硯將手中的錦盒的不著痕跡地向錦被中塞了塞,看向白青的眸光故意顯露出一抹疑惑與驚訝來,“不是說去煎藥麼,怎麼這般急匆匆地跑回來了?”
白青將手中的藥罐子對著秦硯舉了舉,口中道:“罐子裡的生地黃用完了,公子還記得餘下的放在藥櫃中的第幾層第幾個麼?”
“第十一層的左數第七格。”秦硯看著依舊捧著藥罐子踟躕不離開的白青,完全不用思索便回答道。
其實白青跟隨著秦硯這麼多年,如同秦硯一般,早就將各種藥材在藥櫃中的位置倒背如流,更何況還是生地黃這種極為常用的藥材。白青此刻突然跑過來,無疑是想看看秦硯究竟有沒有如他答應的那般好好歇息著。
心中清楚白青是出於好意,秦硯也不拆穿他的話,只是笑了笑,繼續氣定神閒地坐在哪裡。
白青蹙著眉頭將秦硯打量了一番,果然開口問道:“不是方才與公子說了讓您先在床上躺著麼?為何還這般一動不動的坐在床塌邊上?”
秦硯清俊的眉目間泛起一絲苦惱:“其實我也想安穩躺下去,可是傷在腹部,一抬腿就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便只好坐在床榻上等你回來了。”
白青聽到秦硯這番話,面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將手中的藥罐子放到了木桌上,擦了擦手道:“那讓白青先侍候著公子躺穩了再去煎藥。”
秦硯笑了笑,任由白青幫他將鞋脫了,小心翼翼抬著他的雙腿幫著他斜靠在床榻上。
當白青正要將床榻上的錦被抖開鋪在他身上時,秦硯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道:“現在又不冷,就不用蓋被子了,否則壓在腹部也不舒服。”
白青也沒有強求,又叮囑了秦硯兩句,這才轉身拿了藥罐子要離開。
秦硯卻在這時喊住了白青道:“阿青,幫我從書房中取幾本書過來罷。”
白青聞言,一躍身轉了過來,還帶著幾分稚嫩的眉目猝然皺起,活像是夫子訓斥學生一般:“都這樣了還之想著看書看書看書!不拿!”
說罷,白青抱著藥罐子便氣呼呼地出了門。
秦硯目送著白青離開,毫無因為請求沒有被書童滿足的失落模樣,嘴角含著得逞以後的笑意。
動作閒逸地將榻上的錦被墊在身後讓自己靠得更舒適一些,秦硯這才開啟了方才那隻錦盒,湊到鼻尖聞了聞。
當錦盒再度合上,秦硯的眼簾微垂,陷入了沉思。
而在此時,蘇逍剛回到蘇府,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便被人傳話說蘇世清讓人一回府便去書房詳談。
蘇逍自從打定主意繞過父親入宮直接覲見太后,便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因此如今這件事情被蘇世清知道,蘇逍並不懼怕,將身上因為坐馬車而微皺的衣物整了整,便邁著大步向書房走去。
前腳剛一跨進書房的大門,蘇逍便聽到蘇玉的聲音從裡間傳來,情緒卻十分激動。
“父親這是要告訴我,當初秦硯瞞著我的原因,父親自始至終都知道?”
蘇逍的眉頭一緊,腳步不停轉彎拐入書房,便看到蘇世清一臉嚴肅的坐在書桌後面,而蘇玉隔著書桌站在蘇世清的對面,此刻正雙拳緊握著,清麗的臉頰因為激動而泛起紅暈。
“這是怎麼了?”蘇逍走到了蘇玉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臉紅成了這幅模樣?”
蘇玉看向蘇逍的眼神有些凝滯,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你說的我都知道。”蘇世清沉聲回答道,“當初的決定,我全程都參與在其中。”
蘇玉抿了抿唇:“所以父親是眼睜睜地看著我在那些時日強作無事,自己卻裝作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