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舉止甚是好笑。且不說你是太醫令而我卻身無一官半職,就算是作為朋友,我們也只是點頭之交罷了,直接稱呼名字實在是太過無禮,還請秦大人寬恕我當時年少,往後再也不會了。”
秦硯嘴角的笑意隨著蘇玉的話越來越淺,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勉強維持的空殼子:“平日裡雖然聽慣了你喚我秦大人,方才的這一聲卻最是戳人的心窩子。”
“我倒沒覺出有什麼區別。”蘇玉抿了抿唇,舉起右手問道,“傷口打理完了對麼?今日真是多謝秦大人了。”
“還未。”秦硯將蘇玉喚住,“剛上了藥,等藥幹了些才可以包紮。”
“嗯。”蘇玉應了一聲,又靠回椅背上,因為氣氛略微尷尬,她索性偏過頭來看向軍帳中那抹透過帳簾縫隙照在地面上的陽光,可不知為何,視線卻又總忍不住向旁邊地面上的另一個影子處掃,心裡一團亂麻。
蘇玉十分明白方才自己的反應為何如此激烈。前一陣子她之所以可以與秦硯平和相處,正是因為兩人都對和離的事情避而不談,而方才秦硯口中的那個以前,雖說是被蘇玉誤會了,卻也狠狠觸到了她心中的那根刺。
而那根刺,她分明已然在一絲一絲往出拔了,他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跑來撩撥,將拔出的刺一點一點霸道的推回去,他真當她如此好欺不成?
蘇玉盯著那抹影子咬了咬唇,心中天人交戰,一面在勸說反正今日一過便與他見不了幾面了,好聚好散算了。另一面卻又想到那日母親蘇何氏的話——既然他帶著那層面具就是怕別人識破他,那為何一直有所顧忌的會是她?把他面上的那層面具揭開來罷,揭開了她就再也不用費盡心思去猜了……
地面上的那抹影子忽然向前動了動,繼而抬起了手,蘇玉的思緒被這一動靜打斷,恍惚中轉過臉來,便對上了秦硯一雙漆黑如淵的眸子。
“可以包紮了。”秦硯溫聲道,“你靠過來些,不要亂動了。”
蘇玉將手伸過去了一些,抿了抿唇,突然問道:“這算什麼?”
“嗯?”秦硯停了手上拆分紗布的動作,“什麼算什麼?”
“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算是什麼?”
秦硯眸光微動:“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我們已經和離了,不管以前我們如何,都已經過去了。我本以為你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可你卻還是來了,用的是以前對我說話的口吻,說的是曖昧不明的話語……”
說到這裡,蘇玉深吸一口氣道,“我沒有你的定力,也玩不來心口不一的那一套把戲,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底線,而你卻屢屢不停觸犯。今日若是你不說,以後的藥也不用再送了,你的藥雖好,可我將門蘇家戰場上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最不缺的便就是傷藥。”
蘇玉一口氣說完,瑩白秀美的面龐滿是淡漠之色,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已然亂成一團。
原來今日魔怔的人不是秦硯,而是蘇玉自己。
☆、第十一章
秦硯在蘇玉的注視下垂著頭將傷口包紮好,動作仔細緩慢到就連蘇玉原本如鼓的心跳都已漸漸平復,這才抬起頭來,神情認真道:“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蘇玉聞言一怔。
“我知道你心中想聽我說什麼。”秦硯望著蘇玉,目光一片柔和,“你想聽我說我們只是醫者和傷員的關係,或是方才你口中的那個點頭之交,這樣你便可將這幾日的種種甚至是以前的回憶全部埋在心裡,當它們已然過去了。”
蘇玉張了張口,卻發現秦硯所說的話每句都正中她的心口,連反駁都找不到理由。
“可是我不能也不會這麼說。”秦硯低聲道,“你我之間我欠你良多,這一點我從來都不否認。即便你我已然和離,那些欠你的我卻一直都沒來得及償還與你。”說到這裡,秦硯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雖然我知道無論如何償還,都彌補不了我犯下的錯誤。”
“沒錯。”蘇玉深吸一口氣道,“當初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送蘇貴妃進宮,這一點我不會原諒你,你也永遠都還不起。”
“我明白。”秦硯眸光淡了淡,垂下頭將用過的器具重新收回石椎木醫箱中,再抬起頭時面上的表情已與平時無異,笑意溫和道,“我從沒期待過你的原諒,也並不是因為想祈求你的原諒才如此對你。你我之間相識這麼久,經歷這麼多,就如同你會拼著受傷的危險從蘇逍的劍下救我一般,我也會盡我一切所能照料你的傷勢直到康復。”
蘇玉眸光微閃:“竟然連我都被你拿出來當說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