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同?”
元丹丘拿起茶盞,將漂浮在上方的茶葉拂去,喝了一口,砸了咂嘴,道:“茶葉還尚可,我說的不同,並非是說太白的處境,而是你的心境。”
李白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元丹丘想要說什麼。
元丹丘繼續道:“我看之前的太白,雖然看似灑脫豪放,實則很是為自己的前途憂慮,怕一生碌碌無為,怕金子被埋沒光華,怕一身才華無處安放,或者說這世道處處為難限制著你,讓你很是憤慨。”
李白笑道:“道長果然知我。”
元丹丘低著頭,杯中的茶水漸冷,他緩緩道:“現在太白反而給我一種真正的豁達,好像突然就看開了,明朗了很多,似乎眼前重重疊疊環繞的迷霧被吹散了些許,雖說遠方的路還看不清楚,起碼近處的路卻有跡可循了。”
李白沒有說話,他覺得元丹丘字字說進自己心裡,無奈的想,真不知道與這樣的人交友,是福還是禍了。
“讓我來猜猜那陣清風來自何處。”元丹丘饒有趣味的看著李白,聽見外間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以及墨青小聲的說著什麼,於是起身道,“想必就是太白之妻,許圉師之孫女,許夫人是也。”
許萱剛踏入廳內,便聽見有人提起自己,遂上前行禮道:“舊聞道長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百聞不如見上一面。”
元丹丘哈哈大笑,對李白道:“怪不得太白看起來春風滿面,有這麼一個能說會道的夫人,想來平日裡的心結能解去一大半了。”
李白暗暗心驚元丹丘竟然什麼都知道,難道僅僅是猜測?還是從何處聽來的?
“元道長過譽了。”許萱看了一眼李白,笑道,“不知今日會迎來貴客,生怕怠慢,不知道長可有什麼忌諱?”
元丹丘輕鬆道:“我很隨意,從來不會挑挑揀揀,簡單些便好,勞煩夫人。”
許萱見李白沒有說什麼,便告了退去安排午膳。
出了前廳,許萱回頭看了一眼,問墨青道:“之前在安陸時,你算是與這元道長有過交集,他可真的是與傳說中的一樣?”
墨青提起元丹丘,便肅然起敬:“那時小奴雖然沒有資格和道長說上幾句話,但看他言行舉止都十分灑脫自信,可見人是有底氣的,否則那些傳出來的話也不會是空穴來風罷。”
許萱也深以為然,小聲嘀咕道:“我看李郎臉色好像沒有很好,莫非是在宮裡受了氣?”
這廂元丹丘對李白道:“聖人對你起了疑心,我昨日廢了許多口舌,才將他的疑心去除,聖人若是再繼續下去,日後別說是我,哪怕是我師傅來了,他的話聖人都不一定能聽進心裡去了。長此以往,大唐危矣。”
李白忙起身朝元丹丘施禮道:“多謝道長相助,若非是道長,我怕是在這長安過不下去了。”
元丹丘雖然沒有進過官場,但也深知其中的一些機關算計著實可怕,說實話,最可怕的還是人心!
“你那性子確實該收斂些了,這裡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這次能幫你,下一次卻不一定了,再者你本身清白,何必平白惹了一身髒水,縱然不能出淤泥而不染,起碼不能拖泥帶水,惹得一身騷。我知你心性,知你是什麼人,別人可不知道。”
李白鄭重道:“道長之言,令某醍醐灌頂,必當謹記於心。”
第100章 露從今夜白(十三)
為防聖人多慮,元丹丘用過午膳便離去了; 許萱給李白倒了杯水; 坐在一旁; 問道:“原來聖人這麼著急趕來是因為元道長; 但是聖人會不會顧忌你與道長的關係?”
李白思索道:“道長向來不管朝廷內的事情; 自然也不會在儲君上表示什麼; 但是現在聖人疑心很重; 難免連元道長都列為懷疑物件,這很難說。”他深深嘆了口氣。
這朝野之事,這般複雜; 與他之前設想完全不同; 這些並非是他想要的,他現在開始懷疑,留在長安到底是不是一件對的事情。
“元道長此番來長安; 不知又會惹多少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許萱見他面露愁容,安慰道,“也許是一件好事呢; 元道長雖然不管這些事情; 但在我看來; 他應是會幫你在聖人面前解釋的。”
李白道:“道長昨天確實為我在聖人面前解釋了一番,只是我忽然覺得,這些並非是我想要的。”
許萱能夠理解他這種感覺,滿心的希望落空,數年的希冀和努力卻不被理解和重用; 甚至還加以懷疑和鄙夷,李白自然是難以接受和憤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