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嘉公主碧色眼瞳一眯,“我們胡人的馬快得像草原上掠過葉尖的風,千里迢迢跑到西疆,也不是隻為了領大祁的糧草!”
手底下的人個個都這麼主動,李肅元帥乾笑了幾聲。葉央和符翎他都能隨意調動,至於友邦的公主嘛……胡人就算再夠意思,派了兩萬騎兵過來,他可能讓這兩萬人全部陣亡在沙場嗎?
所以厚實的大手在桌上一拍,李肅決定:“公主,你的騎兵隊最靈活,率兵居中策應為上。”這樣不管是先鋒不敵,或任何一路大軍獨木難支,都能得到最快而有效的援助。
“不過當務之急,只要鎮住庫支,讓其不敢輕舉妄動,拖延時間直到懷王押運大批武器抵達。”葉央吃飽以後將碗筷放在桌上,往裡推了推,“他們對火藥的使用遠不熟練,唉,若是現在下場雨就好了。”
下雨以後大。麻袋裝的火藥粉,肯定不如他們趕工數年做出的精細炮彈得用,到時候又能回到原來的樣子——絕對的武器壓制下,庫支再兇猛也得被他們按著腦袋打!
不過這一切要等到商從謹到來之後,才能細化到該如何作戰,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到……真是等得不耐煩了,平常不都天天圍著她轉悠嗎……
可惜現在月朗星稀,正是西疆一年之中最乾燥的時候,空氣中一絲水汽都存不住,難不成讓大家排成隊去江邊挑水,往庫支大營裡潑?
“元帥,要不然你換身巫袍,帶頭求雨罷。”葉央拿主帥打趣也毫無負擔,立刻收穫了李肅的一記眼刀。
在座的各位輕笑了聲,接著又討論起如何拖延庫支的進度。既然是對敵開戰,就別在乎什麼公不公平,我方狀態最佳而敵方最弱,才是好局面。現在大齊全軍還未集結完畢,貿然出兵只會讓自己吃虧。
“葉將軍,還是想想該怎麼拖延庫支的進度罷。”符翎同樣出生在武將世家,雖然會使些計謀,卻不比葉央思路寬廣計策流氓,平日都相當正經,此刻忍不住開口。
葉央神秘地笑了笑,眼睛一彎,胸有成竹道:“如果只是拖延,我倒不缺計劃,符將軍,你就等著瞧好了!”
連京城裡打更的老漢都知道的八個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不過庫支人難以理解其中的真意。
晚飯之後的當天夜裡,英嘉公主住進了刺史府,和李肅元帥作伴,其餘將領分散在營中照應。而葉央,整頓儀容,秘密著急了一支隊伍,在自己的營中吩咐命令。
“此番任務兇險之極,你們或許一個都不會活著回來。”她帶著歉意開口,油燈將整個軍帳照亮,落在葉央臉上只得一片陰影,“而且我現在是神策統帥,要為全部的人負責,這次行動,我不會跟你們一起去……對,是要你們單獨去赴死。”
領頭的那個人,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痕,橫貫鼻樑,是上一次同庫支作戰時落下的上,他靜靜地看著自家將軍,突然意識到,在外頭呼風喚雨、朝廷裡赤手可熱的唯一女將,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
於是他露出一個豪放的笑容做安慰,“將軍,那咱倆換換,你去幹著活兒,我來統帥神策怎麼樣?”
話音未落,周圍的幾個同伴齊聲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就你?你認字嗎,還想當將軍!先說好,俺老錢可不認,才不給你當部下咧!”
“你胡扯!在軍校的時候有教認字的先生,我去學了好幾個月呢。”前頭那人反駁,接著又說,“將軍您看,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那麼相應的,有些事只有我們才適合做。接下來要幹什麼,您吩咐就是。”
連日急行,他們的臉上各個髒兮兮的,透過那一層土,葉央抬頭,視線慢慢掃過營帳內每個人的臉龐,認真地記下那一張張臉,不同的五官,還有眼角滄桑的細紋,半晌不做聲。
“將軍,您這是……”葉央正前方站著的漢子紅著臉別開頭,挪開視線,手掌侷促地在身側搓來搓去。畢竟統帥再怎麼英武,都是個好模樣的大姑娘,被她瞧著,自己還真是害臊。
葉央深深吸氣,壓下聲音裡那一絲顫抖,“庫支存放火藥的地方,必然是全軍防守最嚴密的,但它的殺傷力巨大,肯定不會位於軍營中心地帶……當然,若是在那裡更好。今夜我要你們……”
她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將每一個可能存在的細節交代清楚,然後揮揮手,讓這群人自行離去。
幾匹最快的馬,蹄子上裹著厚厚的棉布離開了神策軍駐地。葉央一直側頭聽著外面的聲音,直到什麼也聽不見,才解下披風,一件件除去鎧甲,扯了塊布打溼擦臉。
她的動作很慢很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