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腰。這三月的天氣還是有點涼意的,林慕夕將膝蓋上的絨毛薄毯子向上拉了拉。她似笑非笑的掃了一圈這屋子裡的陌生面孔,心裡已然有個大概了。
慕夕啊,精神好點了麼?哎喲,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這小身板瘦的喲。以後可要好好注意身子了,別老是這樣病歪歪的,讓老爺多心疼啊,這要是大夫人的在天之靈見著了,還指不定會怪罪我這個做二孃沒能好好照顧你呢。你說我這哪兒擔待的起喲?
李如霜笑的跟朵花兒似的走到林慕夕跟前,見林慕夕安靜的靠在長椅上,臉上的慵懶一覽無餘,似乎沒有準備起身向她行禮的意思。李如霜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滿,臉上虛假的笑容顯得有點扭曲。但表面上她還是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一個勁的握著林慕夕的手,噓寒問暖,就像林慕夕真的是她親閨女似的。惹得林慕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是就是,你說你這可憐的孩子,怎麼身子骨就這麼弱呢?老天爺真不長眼,讓大夫人那麼早就去了,唉,慕夕啊,以後有什麼需要就跟四娘講,四娘保證不會虧待了你。
柳胭脂也上前一步,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握著慕夕的另一隻手,彷彿剛才還在背後惡狠狠的罵她“死丫頭”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柳胭脂似的。
唉,可不是麼?慕夕啊,你看你這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我這邊有個遠房親戚在峨眉山上,要不,二孃送你過去好好調養調養身子,你也知道,咱們府上環境畢竟狹小了,那裡空氣好,山明水秀的,二孃覺得,你過去了,身子也會快點好起來。
李如霜一邊輕輕拍著林慕夕的手背,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珠劃過一抹狠戾。
峨眉山?調養身子?林慕夕嘴角輕抽。心裡暗忖道,這個狠心的老婆娘,是想把我趕出府,從此不讓我回來了吧?哼,這算盤到打得不錯,等我出了府,怕也是我的死期了吧。
林慕夕臉上陪著笑,一張素白的小臉,因為傷病顯得有點蒼白,可那一雙瀲灩的眸子,如珠寶般光華灼灼。
她無辜的看著李如霜和柳胭脂,眼角瞬間紅紅的。
謝謝二夫人和四夫人的關心,慕夕在這府也全憑兩位夫人的厚愛,才得以溫飽,要不是夫人們疼著夕兒,夕兒這身子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季就走了。說著說著,林慕夕便開始抽噎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著李如霜哭訴,她將頭狠狠地在李如霜胸前蹭了又蹭。
李如霜被林慕夕的舉動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隻死耗子,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胸前儼然掛著一條長長的鼻涕,頓時,噁心的無所適從。想要推開林慕夕,可林慕夕哪能如她意,兩隻小手緊緊的拽著李如霜的衣角,一邊哭,一邊大力的將鼻涕往她身上蹭。
柳胭脂似乎也被震住了,她呆愣在原地,那雙細長的眼睛努力的瞪大著,偷偷瞄向李如霜,見李如霜那崩潰的表情不停的向她打眼色,忍不住偷笑。
說來真是奇怪了,這要是放在往日,這丫頭只會一個勁的低著頭,也不說話,任人宰割。今兒怎麼跟鬼上身似的?這還是那個啞巴林慕夕麼?
慕夕啊?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看你這孩子,怎麼哭的那麼傷心呢?哭多了傷身子啊,不哭了。柳胭脂忙上前去拉慕夕。
林慕夕順勢撲向柳胭脂,故伎重演,那叫哭的一個傷心欲絕。就差把她老孃從祖墳裡哭出來了。
這下換柳胭脂噁心了。林慕夕直接把鼻涕眼淚擦在了柳胭脂手上,哭到悲傷時刻,乾嘔了幾聲吐了柳胭脂一臉唾沫星子。完事兒後,還瞪著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柳胭脂那扭曲到就快打結的表情。心中早已樂翻了天。
兩位夫人你們對夕兒真好,如同夕兒的再生父母,夕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們了呢?林慕夕抽抽搭搭的,學著林黛玉的樣子,手指輕輕撫著額頭,眉頭皺成一團,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說道,唉,我這頭傷的重,大夫說可能會有後遺症,說不定哪天就去了,這不,現在還昏昏沉沉的呢,二夫人和四夫人如果沒什麼事兒就先回去吧,我這地兒偏,環境差,空氣汙濁,滿屋子的病菌,免得讓你們沾了晦氣,回頭生一場大病,那夕兒可是罪過罪過呢。
林慕夕眼眸微紅,一張可憐的小臉泫然欲泣,眼角晶瑩的淚花讓人看著都心疼。她本就生的精緻,只是這些年老生病受傷,外加營養不良,臉色有點灰暗。比起身體健康營養過剩的林思思,確實黯淡了那麼一些。但她那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剎是璀璨,彷彿夜空中的星辰,亮晶晶,流光易轉。
那慕夕你好好休息,二孃日後再來看你啊。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