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著不許,大奶奶沒法,只好每日早晚來問一問太太的病情,就這太太還嫌她來的太勤了呢。”
金櫻話裡的提點很明顯,霜娘聽出來了:侍疾確實不需要,但請安說是不用來,還是來一來的為好,太太見不見是一回事,她來不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道:“那我就不打擾太太養病了,我明天再來給太太請安,說不準太太在屋裡悶了,又想找個人說一說話呢。”
金櫻見她受教,唇邊的笑意就更加深了些,送她和金盞出門。
不用伺候婆婆,家裡也沒個夫君等她回去,霜娘回去的腳步就慢騰騰的,一路走,一路想看些侯府的佈局。
金盞以為她是想賞景,就領著她繞了些路,指點著何處有何好景,也順便將沿途各處的房舍是何人居住或有何用處一一說了出來。
“奶奶看這一片竹林,再過一個月,天氣熱起來,在裡面乘涼極舒適的。這旁邊挨著竹林的就是三房的延年院了。”
竹林裡鋪了一條碎石小道,從小道出去,再往前走,前面又出現一處院落,看去比延年院要更大些,院門半開著,門口閒站著一個守門通傳的小丫頭,心不在焉的,想來是早起沒睡醒,站在那頻打哈欠。
霜娘正要問話,卻見從那院落的正面甬道上來了三四人,為首的少婦滿頭珠翠,衣著華麗,走到門前,厲聲問了句那小丫頭什麼,小丫頭迷迷瞪瞪的,沒有立刻回答,少婦揚起手揮了她一個耳光,把那小丫頭打得撲到地上,少婦看也不看,領著身後的人揚長而入。
霜娘咋舌:“這是哪個?”從她進侯府起,這還是頭一遭碰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好大的戾氣。
“這就是嫁到成襄侯府去的二姑奶奶,”金盞同情地看了一眼那正捂著臉嗚嗚哭的小丫頭,“二姑奶奶平常倒也還好,只是脾氣上來了就有些不管不顧,當日在家時,連大奶奶都被她衝撞過。”
“那院子又住的是誰?”
“那是蘇姨娘的院子,二姑奶奶親孃去得早,是蘇姨娘抱了去養大的,小姨做了姨娘,同親母女一般的情分。”金盞說道。
霜娘“哦”了一聲,看樣子,這位二姑奶奶是在婆家不知受了什麼氣,回來告狀兼撒氣來了。
霜娘這麼想了一想,也就拋去腦後了,她自身尚是個淹在水裡的泥菩薩,沒什麼多餘的心思管人家的閒事。
卻沒想到,沒過多久,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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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晌後,霜娘帶著小小的禮物去盛雲院道謝。
梅氏正在東耳房裡,拿著本千字文教剛滿四歲的女兒珍姐兒念著玩,見了霜娘來,便起身相讓,又叫看茶,待霜娘說明來意,笑道:“你也太客氣了,幾件衣裳值得什麼,本來早該給你備著的,只是不知道你的身量,不好吩咐針線上的人。”
她隻字不提銅錢的事,霜娘心中有數,也就混了過去,只把禮物奉上。
梅氏接在手裡,見那荷包玲瓏可愛,只有她巴掌大小,不由反覆看了笑道:“呀,這麼鮮亮的花樣,我竟沒見過,可生受了你了。”
又抬眼不著痕跡地把霜娘打量著,她不知霜娘活過兩遭,看霜娘才十六歲的年紀,細手細腳的,頭髮烏壓,臉龐清秀,雖脫不了小家碧玉的胚子,但坐在那裡微微含笑,氣質安寧和緩,聯想到她在婢妾手中掙扎長大,能全無卑微陰鬱,養成這樣算是極難得的了。
梅氏想著心中微微嘆息,可惜了,將將長成,就要被鎖進牢籠裡,一生註定如枯木般了。
珍姐兒從旁邊趴了過來,扒了梅氏的手看,奶聲奶氣地道:“母親,這是小燕子嗎?我喜歡它們,它們小小的,好可愛,是送給我的嗎?”
梅氏回神,笑道:“這是六嬸嬸給你做的,你要謝謝六嬸嬸。”
珍姐兒聽了,直起身,團起手來,向霜娘做了個揖,認真地道:“謝謝六嬸嬸。”
珍姐兒頭上梳著兩個小揪揪,臉頰米分米分,眼睛水汪汪,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霜娘被她萌住了,不自覺也把聲音放軟軟的跟她講話:“不用謝,珍姐兒好乖——”
“二姑奶奶留步,大奶奶正在待客——”
“大嫂,你要給我做主!”
屋外忽地起了一陣喧譁,丫鬟的攔阻聲,急匆匆的腳步聲,女子尖銳的叫喊聲,梅氏恐驚了女兒,不及管別的,忙先把女兒摟過來,捂住她的耳朵。
珍姐兒倒沒怕,好奇地睜著大大的眼睛往門口看,只見簾櫳猛地被人一下甩開,一個滿頭珠翠的少婦徑自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