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讀書人和居士來的就多了些,那群小毛孩子實在是,怎麼說來著,哦,降低了格調,被縣尊攆去學堂唸書去了,這才叫咱們來當引路的。”
“秀才公,這就是小店了,此處鬧中取靜,前街六安竹紙、縫頁書、上好的松煙墨、羅紋硯,前人詩今人文,甚至琉璃盞葡萄酒,都是應有盡有。后街有金齏銀絲琥珀湯,鴨血粉絲,古董羹,各色六安小炒,葷素串食,一叫就到,保你一個月吃不重樣兒。如是天寒了,支人叫個裁縫來,如今六安城的棉袍,便是在汴梁城裡也是時興的貨色,您瞧我這一身,平常貨色,軟和、暖和;臨走了別忘記帶兩床十斤大被,再冷的天,一夜到天亮被窩兒都不帶冷的。”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皮子可夠去瓦舍裡混飯吃的了,去幫爺們叫一桌子好酒好菜來,少不了你的賞錢。”趙大將軍揮了揮手,打發人離開,他們好說話。
“得咧,您瞧好吧!”那青年也不歪纏,很有眼色地出了門。
“這六安,可真有意思。”柴宗訓笑道。
“殿下,咱們是在這六安再看幾天,還是……”喻皓畢竟是掛了修橋的任務來的,再研究過地暖結構後便問了起來。
“再看一兩天吧。”柴宗訓想了想,感覺差一兩天不會耽誤修橋的時間,他還對這個有趣的六安有些興趣,便決定道。
與此同時,剛剛將招到的一幫僱工分到馮趙兩家,說好說歹地為自己的杜仲地留了點人手的崔瑛正斜倚在榻上,喝口茶,補補流失的口水,便聽到門外衙役的通報聲。
“什麼事?”即使很累,見到人來的那一刻,崔瑛還是習慣性地坐直了身子。
“上回搶咱們酒的安知州變了妝陪著幾個人又來的六安,瞧著是讀書人的打扮,但那老爺子對秀才公挺恭敬的。護衛看著也不是一般人,很有氣勢,需要讓小的們盯梢麼?”
崔瑛眉頭一挑,“你沒看錯?”
“縣尊你是知道小的的,”那衙役咧嘴憨憨地一笑,“但凡經小人眼前過的人,就是一對雙胞胎,過上十年小的也分得清楚,絕錯不了。”
“他們看著像做什麼的?”
“一個秀才公和一個小公子看著像父子倆,家底子不薄,一身的好料子。一隊護衛瞧著像軍裡的爺們,見過血的。還有兩個人,小的拿不大準,看著像是個手藝人,但瞧著那秀才的態度,又不像對家裡供奉,不好說。”
崔瑛聽得心頭一跳,這京裡的修橋匠人什麼時候精貴成這樣了,要倆人還帶送搭頭的。
“知道他們在哪裡下塌麼?”
“我瞧著他們跟文房街上的小李兒走了,應該是住在太白閣了。”
“你注意那邊動靜,別讓不長眼的擾了那邊,我這邊自有區處。”
“是。”
崔瑛跑到葉知秋那邊將情況一說,葉知秋也覺得這兩個應該是貴人——沒經歷過後世影視作品洗禮的他暫時還聯想不到微服私訪這件事,不像崔瑛,他聽了衙役的描述,腦子裡立馬響起“金瓦金鑾殿”的旋律來了。
還好,如今除了汴梁城不執行宵禁之外,大周的其它城市雖然漸漸的消彌了市坊的區別,但夜晚依然是不允許走動的,正合適不驚動旁人的見一見微服來六安的貴人們。
“殿下,邶國公葉知秋、六安縣令崔瑛求見。”柴宗訓一夥兒包了一座小院兒,此時剛吃完一桌美味佳餚,正一邊在院子裡散步消食,一邊說著六安的見聞,便聽到了侍衛的稟告。
“這崔德華訊息真靈啊?”趙大將軍看了一眼安德裕,意有所指道。
“這可不關下官的事,上一回下官可是找上門去他才曉得下官的行蹤的。”安德裕委屈道,但心底未嘗沒有一點小小的竊喜,今晚的葡萄酒量既少,味兒又如酒精夠勁道,終究欠了點意思,若是崔瑛招待,好不好的,酒自然能管夠的。
“請進來吧。”柴宗訓嘆了口氣,吩咐道。
“臣崔瑛見過太子殿下、齊國公殿下!”不像打小和柴宗訓一起長大,只需要簡單一揖就可以的葉知秋,崔瑛面君還是要規規矩矩行大禮的。
“不必多禮!”柴宗訓到底有點理虧,沒等崔瑛把禮行完便一把架了他起來,連忙介紹道,“你不是寫信讓呂聖功幫你聘兩個擅造橋的匠人嗎?喏,工部都料監喻皓,最擅建造,孤王給你把人送來了。”
崔瑛一聽喻皓的名字,腦子裡直接響起的就是班裡孩子晨讀時“錢氏據兩浙時”的背書聲,在沈括的《夢溪筆談》裡,這位生卒年不詳的工匠幫助修建了江浙地區著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