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致意,一邊押著趙雷就上了車。
陳頎依然走在最後,經過凌霄身邊時微微頓了頓,張了嘴像是想問什麼,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凌霄卻叫住了他。
陳頎回頭。
凌霄抬眼和他對視:“會判死刑嗎?”
陳頎發現她似乎常常問警方這樣的問題,上一次破案,她也這樣問張承的。那個時候張承如臨大敵,他還對這個老朋友有些不滿,可直到這時候他身臨其境、直面她的詢問,他才終於明白當時的張承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緊張。
她語氣臉色無不平靜,甚至還是輕聲細語,短短一個問句,卻彷彿帶著千鈞之重。
“故意殺人,情節嚴重,加上侮辱屍體,”陳頎點頭,“會判死刑的。”
凌霄點了點頭,抬了抬手,筆尖對著趙雷被押上警車的背影凌空遙遙輕點,平靜地應了一句:“好。”
陳頎點點頭,向她道了別繼續往前想跟上同事,擦肩而過時卻見凌霄再一次開了口:“他死了也換不回唐沁的命,但至少,殺人就該償命。”
陳頎頓下腳步,猛地回頭。
少女清麗的臉上一片肅殺:“他必須死。”
“這不是你或者我說了算的。”陳頎皺眉,“一切以法律判決為準。”
凌霄沒有反駁,卻只是笑了一下,坦然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沒有人能例外。”
陳頎的眉頭擰得更緊,剛要再說些什麼,眼前的少女卻忽然就被一道修長的人影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牢牢地擋在了身後:“陳科長,你的同事都在等你。”
比起紈絝的大少,葉家二少的口碑向來不錯,都說他雖然面上不顯但其實脾氣很不錯,很少見他像現在這樣——陳頎看了看對面不知道為什麼沉了臉的葉霖,跨前兩步越過他,深深看了凌霄一眼,長長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離開了。
葉霖回過身,就見凌霄正看著自己手裡孤心筆的銘文出神。
葉霖伸手。
凌霄像是才回過神來,有些愣愣地看了看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下意識地像往常一樣抬起右手,片刻後卻又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遲疑了一下,放下右手換了左手。
葉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連同她握在掌心裡的孤心筆一起。
凌霄有些詫異地看他。
葉霖沒有說話,只是拉著她上了車,一直到傾過身替她繫好了安全帶,他才終於鬆開了她的手。
凌霄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看了許久,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為什麼叫住我,怕我殺人嗎?”
“大概是吧。”葉霖插上了車鑰匙,卻沒有馬上發動,仰在椅背上低低地應了一聲。
凌霄似乎覺得有些有趣,又追問他:“這種怕,是害怕嗎?”
葉霖這一回沉默了許久,才又應了一聲。
凌霄又低頭看自己的手,片刻後卻又笑了起來:“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葉霖終於也笑了一下。兩人一路回到家裡,葉霖伸手抱住她,連同她的雙手和兵刃一起緊緊地壓進自己的懷裡,像是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懷抱。凌霄仰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窩在他的懷裡安心地閉上眼睛小憩。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害怕死亡、害怕殺人、害怕兇手,也害怕殺人償命——因為他愛的人殺過人、也許還會再殺人,因為他愛的人說,殺人償命,沒有人能例外。
凌霄也害怕——她不怕殺人,卻生平第一次害怕,在他親眼看見、清晰地意識到這雙手沾染著人命和鮮血的時候,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退縮。她止住殺意,究竟是因為想要看看這世道的法律是否真的公正,還是……因為葉霖,她自己都不明白。
可他還是願意牽著她的手,握著她殺人的兇器,抱著她,帶著她一起回家。他甚至一邊害怕,一邊還心疼著她——他知道她是醫者,沒有人比她更明白生命的可貴。一支孤心筆,彷彿閻羅殿的判官筆,只消一筆,就能決人生死。她從不因此而自得快意,卻義無反顧。所以他心疼,心疼她揹負著那樣沉重的東西;他也害怕,害怕有一天殺人償命終究會成為讖言。
他坦然承認著害怕,凌霄卻反而就不怕了。這個懷抱結實又溫暖,讓她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異常心安。
當晚,江城看守所內忽然騷動起來——唐沁被殺一案中暫時被羈押在獄的犯罪嫌疑人趙雷半夜全身關節忽然疼痛難當、哀嚎不止。看守所負責人第一時間安排他就醫治療,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