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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慣例是宮妃與未在外建府的皇子皇女們都要到太后的福寧宮請安,與太后閒話幾句,再請去宮宴上的,只不過后妃在今日定是要細細打扮,既別出心裁也不會過於招搖,取悅聖心的同時又不至於惹惱了太后。
霍嫵左右尚未及笄,不過是個小孩子,不必太著意於打扮,她命回枝給她梳了個圓鼓鼓的髮髻,髻上斜斜地插上根步搖,這步搖做的巧妙,玉質通透不說,穗子下連著的小蝴蝶更是可愛的很,隨著她的動作上下襬動,回枝想了想,又從兩端挑出幾縷碎髮搭在女孩額前,從妝奩裡取出兩條粉底白邊的絲帶系在她發上。
霍嫵對著銅鏡左看右看,滿意得不行,宋悅見她一臉臭屁的小樣子,笑著從她手裡抽出銅鏡,道:“別看了,我們阿嫵是最漂亮的小仙子,好不好?”
霍嫵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燒。
宋悅憋著笑,道:“小仙子,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啦走啦,悅姐你不要再這麼叫我了!”小姑娘紅了一張臉,推著宋悅就往屋外走。
福寧宮正殿,皇后早早就來了,坐在太后下首與她談笑,陳淑妃坐在次位,嘴裡正與太后說些吉祥話,另一頭的周貴妃默不作聲地盯著手中的茶盞,不知在想什麼。
霍嫵大大方方地走進去與人見禮:“見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宋悅也依次行了禮。
“潑猴兒,你這會兒倒是難得的規矩,還不快過來哀家這兒。”太后笑著衝霍嫵招手,又命人給宋悅設了座。
霍嫵蹬蹬兩步上前,乖巧地依偎在太后身邊。
“多日不見,嘉寧縣主出落得是越發好了,怪不得太后愛得緊呢。倒是我們榮英,生來蠢笨,沒有這樣的好福氣。”
霍嫵心裡咯噔一下,聞聲望去,果不其然,說話的又是那位江貴嬪。
說也奇怪,霍嫵自問不是金燦燦的大元寶,自然沒有叫所有人都喜歡她的道理,只是這位江貴嬪,卻不知怎麼的,就是看她不順眼,話裡總帶著刺。
她哪裡知道江貴嬪的心思,她年紀不小了,早已無寵,膝下偏就只有一個女兒榮英公主可以依靠。奈何陛下對這個生性怯懦的女兒並無太多關注,後宮裡,太后對霍嫵這個外姓人竟好過她的新外孫女,這叫江貴嬪如何甘心!
太后的臉色微變,江貴嬪卻沒有察覺,仍道:“太后,榮英近日書法大有長進,手抄了十卷佛經,想著要獻給太后,以表孝心呢。”
她的眼神在霍嫵身上掃過,狀似無意地道:“太后對縣主這樣慈愛,也不知縣主是否……”
她話未說完,話裡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坐在最末端的宋悅已是皺起了眉,擔憂地看向太后邊上的霍嫵。
她實在不解,江貴嬪一個宮妃,緣何要與阿嫵不對付,她女兒得不得寵,與霍嫵何干。
霍嫵倒是笑嘻嘻的,從椅子上蹦下去,一蹦一跳地跑到江貴嬪邊上,湊近她嗅了嗅。
“你做什麼?”江貴嬪退後一步,皺著眉問。
“如娘娘所言,榮英公主如此孝順,可作為公主的母妃,娘娘您做的,似乎不怎麼樣啊。”
江貴嬪一甩衣袖,怒道:“縣主胡說什麼,太后面前,你怎可如此失禮!”
“娘娘!”霍嫵的臉驀地沉了下來,她陡然提高了音量,女孩子小小一個,尚未變聲,聲音裡仍帶著稚氣,可直視她眼睛的江貴嬪卻無端一震。
“我說我進來的時候怎麼聞到一股細辛和迦南香的味道,娘娘入宮多年,不會不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此味,一靠近聞了就會頭暈不適吧!”
“也虧得娘娘位在下首,若真叫娘娘近了太后的身,豈非害了太后?”
江貴嬪渾身一顫,立刻伏到地上:“太后明鑑,嬪妾,嬪妾失察……”
“好了!”太后閉上眼,道,“左右你到不了哀家邊上,一會兒回去,換身衣裳就是,起來吧。”
江貴嬪這才顫抖著爬起來,霍嫵笑盈盈地扶了她一把,反正在太后跟前,江貴嬪心裡在怎麼厭惡,也不會甩開她的手。
“我年紀小,一時失言,貴嬪娘娘想來不會與我計較吧。”
“怎麼。”江貴嬪僵笑著答,“多虧了縣主提醒,我感謝縣主還來不及,哪來的怪罪。”
“阿嫵過來。”皇后笑著喊道,等霍嫵在她面前站定,才從懷裡掏出一個護身符,系在霍嫵脖子上,“這是本宮親自在大覺寺主持那兒求的,小九也有一個,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