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吃,每樣都要。”說完,沒等浮蘇張口說話,玲瓏挑起門簾,閃身進去。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正房,第五進院子裡,她只進過放東西的西廂房。
正房內一水的黑漆傢俱,黑漆嵌螺鈿花鳥羅漢床上鋪著官綠色坐褥,石二穿了件松柏色直裰,坐在羅漢床上,旁邊的黑漆螺鈾花几上擺了只琉璃盆,盆內插著幾支白菊。
這是玲瓏第一次在白天看到石二,他今天的假臉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還是那麼難看。
玲瓏看著這張陌生的假臉,站在門口沒有走過去。
“怎麼不過來?”石二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玲瓏微哂,這就是石二,剛才在門外她的耳朵一定是被浮蘇嘮叨出繭子了,這才產生錯覺。
“師父,我還擔心你不在呢。”玲瓏走過去,老實不客氣坐在石二身邊的羅漢床上,懶洋洋斜靠著,沒精打采。
石二皺眉,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平日裡上竄下跳精力十足的,這是怎麼了?
“誰欺負你了?”他問道。
玲瓏嘆口氣:“沒人欺負我,我被人利用了,還是我一向都很信任的人。”
前世,師傅是她唯一的親人,卻也是一直利用她的人,直到發現她再也不能為之所用,便設了圈套取了她的性命。
一一一
第一五一章 一知半解
石二正在雕刻印章,玲瓏瞥了一眼,是枚青田燈明凍,如是往常,她一定會湊上去好好看看,可今天卻提不起精神,把臉埋進官綠描暗金青松紋迎枕,嬌小的身子蜷縮著,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石二皺眉,這孩子古靈精怪的,今天怎麼像是被人抽走魂魄。
“你能很快就知道被人利用了,說明你還不笨,總好過被人利用了,還對那人感激戴德。”
聞言,玲瓏不但沒有抬頭,反而把腦袋又往迎枕擠了擠,恨不得把臉徹底埋進去。
這時,浮蘇挑簾進來,帶起淡淡的花香。
她的手裡端著剔紅花鳥紋果盤,裡面是切成月牙兒的秋梨,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一個手中捧了只描金朱漆攢盒,另一個則端了紅木描金托盤,托盤裡是四色點心,馬蹄糕、棗泥糕、桂順齋的脆麻花,還有一碟子蜜三刀。
看到浮蘇和兩個丫鬟和黑漆鑲螺鈿的彭牙幾擺得滿滿的,石二皺眉:“這是做什麼?”
浮蘇嬌笑:“小球還這麼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問他喜歡吃什麼,他說每樣都要,我就都給他端來了。小球啊,你慢慢吃,廚房裡還有豌豆黃、炸牛奶、艾窩窩……”
石二揮揮手,浮蘇把還沒說完的話嚥進肚子裡,笑容可掬地瞥一眼埋在迎枕裡的小球,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
見她出去,玲瓏才坐起身子,對石二乾笑:“嘿嘿,師母人挺好的,就是話多了點兒。”
石二瞪她一眼。推推那隻裝著各色糖果的攢盒:“吃吧,少廢話。”
說完,又繼續刻石頭,他手裡的青田燈明凍色澤微黃,純淨細膩,溫潤柔和,是刻章上品。石二手裡的這枚價格不低於三千兩。一般人根本不敢下刀,可看石二的動作卻並不嫻熟,甚至還有些生澀。純粹初學者。玲瓏有些心疼這枚凍石,她想起許庭深送她的那枚象牙雕,那才是高手之作。
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諷刺幾句。讓石二愧疚得無地自容,然後把這枚凍石像扔垃圾一樣扔給她。可今天她沒有心情。看到面前的吃食,玲瓏才感到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她正在長身體,飯量很大。她也不客氣,埋頭大吃起來。
師徒二人誰也不說話,屋內很靜。只有刻刀在凍石上發出的細微磨擦聲,和牙齒咬在脆皮點心的咯咯聲。
石二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聲音有些單調,似乎只有他刻石頭的聲音了,他才抬起頭來,頓時吃了一驚。
剛才還滿滿一桌子的點心糖果,這會兒空空如也,白玉瓷盤上連個渣渣都沒剩,那麼大的多寶攢盒,竟然也已經空了,更不用說那盤子秋梨了。
這孩子是餓鬼投胎吧?
再看那隻小餓鬼,重又把臉蛋埋在迎枕上,露在外面的半張臉蛋雪白粉嫩,長長的睫毛垂下半扇影子,不知何時,小球已經睡著了。
石二搖搖頭,他還以為小球會大哭一場,沒想到這孩子吃完就睡,倒也省心。
已是深秋,屋內還沒有點起火龍,玲瓏睡了一會,冷意透過來,把她凍醒了。
她睜開眼睛,石二還在聚精會神,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