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敏松看來,如今石氏外無倚仗,下無子嗣,該是她死皮賴臉呆在自己身邊才對,怎麼反過來是石氏想要和離?
溫敏松下意識的覺得其中有不對勁,卻想不出哪裡不對。
而站在一旁的溫六郎有些著急。
從小,他就認準了是石氏苛待孫氏,自家孃親總是偷偷哭,嘴裡說的都是石氏的不是,溫六郎早早的就厭了她,如今這個女人親口說出要和離,不正好瞌睡送了枕頭,此時不答應更待何時?
若是石氏滾出溫家,那這溫家主母保準是他的母親孫氏的,到時候他便是嫡出兒子,好處多的很。
只是不等溫六郎開口,已經有溫家族老點了點柺杖,道:“敏松啊,你娘子這些年不容易,處處為你著想,這個家她付出的已經夠多的了,如今她的心願,你也該達成才是。”
此話一出,石氏就知道他們的意思。
不管平時石氏做了多少,在他們看來終究是外人,如今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被吸血的了,他們自然見得厭煩。
可石氏半點不生氣,反倒笑容溫柔,她又伸手拽了拽自家婆子。
婆子憋著氣,卻記得石氏的囑託,為了不打擾主子的事情只能忍了。
溫敏松則是看著石氏那張一如當初的寬仁面孔,在心裡笑自己想得太多。
這人本就是個軟如麵糰的脾氣,連生氣都不會的,怎麼可能有那麼多小心思?
既然沒了顧慮,溫敏松奸商本性立刻冒了出來,他拿著那張和離文書看了看,便對著石氏道:“和離可以,但是這家裡的產業多是我多年打拼所得,只怕不能給你。”
石氏早就料到了這點,況且早早的就從祁昀那裡得了訊息,未來這溫家怕是要有禍事,這些產業捏在手裡才是麻煩。
不過臉上還是做出了憂傷神色,聲音輕輕:“不妨事,左右我以後便是養活自己就好,有點金銀也好過活。”
在這方面,溫敏松倒是不吝嗇。
金銀之類的東西在他看來算不得什麼,很是大方:“五百兩可夠?”
族老們有的急了,於他們看,溫家的東西就是自家的,平白的給了外人如何使得?
但是又馬上有人摁住了他們,壓低聲音:“五百兩還不夠敏松一間鋪子的錢,給了就給了,有什麼了不得?”
只是這話說的聲音有些大,一字不落的被上面的兩人聽了進去。
溫敏松臉上有些尷尬,但是卻沒有否認,只是盯著石氏看。
而石氏卻好似不在意一般,或者說她的在意根本沒有人能看得出,只管點了點頭道:“好,我同意,五百兩銀子和我陪嫁的果園,除此以外我什麼都不要,你摁手印吧。”
溫敏松沒想到會這麼輕鬆,但是手上卻沒有停頓,讓人去拿了五百兩銀票來,站起身,點了紅泥摁了手印,石氏也立刻摁了上去,而後婆子立馬上前,像是怕溫敏松反悔似的,一把抓起和離書給了一旁的衙門公人。
這人是衙門裡的,來之前被人囑咐過,華寧長公主下了令要好好善待溫家夫人,故而他在接過文書的時候是雙手高舉,深施一禮,看上去格外恭謹。
而這個舉動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就連溫敏松都沒有往這邊瞧,此刻他已經開始興奮的在心裡盤算著能娶誰做了續絃。
這京城裡有權有勢的人家不少,之前他就是靠著石氏發家的,現在便想著能再走一遍這條路。
石氏卻是不在乎他在想什麼,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完全沒了笑臉。
和離文書拿在手裡,銀票放在袖中,她便如同從籠子裡放出去的鳥兒,天高任飛,自然不用再擺出自己都噁心的表情去欺騙誰。
有些感慨,有些心傷,但更多的是解脫之後的歡喜。
可是想笑又笑不出來,這個家磋磨了她太多的時光,只要待在這個屋子裡,石氏就覺得窒息。
定了定神兒,石氏看向了溫敏松,終於問出了這麼多年來的一直想問的話:“你我之間,早沒了情分,如今你告訴我一句真話,”聲音微頓,石氏輕聲道,“孫氏用藥壞了我的身子,你是知道還是不知?”
大抵是因為心裡放鬆,也是因著覺得石氏除了這個們就要悽慘過活,溫敏松懶得騙她,只道:“有些事情本就不該深究。”
石氏聞言,深深地看了溫敏松一眼,扭頭便走。
婆子跟了上去,扶著石氏出門。
而在坐上馬車後,婆子才終於憋不住話,咬著牙道:“夫……主子,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