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抹了把腦門的汗水,立刻彙報道:“雙搶已經到了後半段了,早稻都收割了,田也犁了,只等插秧了,目前灌溉的水基本夠用了,但接連十天都是大太陽,若再有幾天不下雨,怕也是個麻煩事,而且我聽說李家村和高家村的人因為搶水已經打了一架。不過,您老回來鎮著,我也就放心了。”
“我鎮著?若我有天不在了呢?”齊永福反問村長。
在當地,年紀大的人說自己不在,那便是說去世。
村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連搖頭:“您老長命百歲,我們還指著您多護著咱村裡,有您在。咱村裡才能年年吃上飽飯。”
“別拍馬屁,我知道自己的能耐,這些年大夥也沒吃上多少天飽飯,也就是喝著紅薯粥混個水飽。”齊永福擺了擺手,話鋒一轉又吩咐道,“通知一聲,今天下午完工後村幹部去大隊部開會的。”
村長高興地“噯”了一聲,興匆匆去通知人去了。
齊永福轉頭對齊悅道:“你先回家歇歇腳,爺爺去村頭田裡轉一圈。”
齊悅不放心他:“您等我放了包裹,我陪您一塊去。”“不用,爺爺身體好多了,用不著你攙著,你這些天累壞了,趕緊回家歇歇腳。”齊永福衝她擺手,轉頭走了。
齊悅只得先回家放包裹,走到新房前才發現相隔七八天,院牆已經砌好,也裝上了木質院門。
此時木門是虛掩的,她伸手推門,嘎吱一聲,門內就響起一道喝問聲:“誰在推門,進別人家不知道先打招呼?”
但話未落,門已經開啟,齊悅站在門前,對面抄著竹掃帚邁著兩隻小腳趕來的齊老太太動作一頓,聲音一滯。
自上次齊老太太逼她退婚嫁給機械廠工會主席後,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這一刻場面是尷尬的,齊悅想著為了家裡和平,她是不是要當做沒看見她?
她抬腳往裡走,這時齊老太太忽然開口:“你回來啦?你爹孃在田裡幹活,齊明明帶著牛根也去了,你要找他們就去田裡。”
聽她這麼一說,齊悅猛地想起齊明明應該是放暑假了,所以這天雖不是週末卻帶著牛根去田邊,一是為了看孩子,另一個也是為了順便幫忙幹活。
齊悅心裡想著這事,面上淡淡回了聲:“我知道了。”
而後越過齊老太太往自己屋子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倒轉回去將齊老爺子的包裹遞給愣神的齊老太太:“爺爺也回來,他去田裡轉去了,這是他的衣服包裹,麻煩你放到他的屋子去。”
齊老太太“哦”了一聲,而後猛的抬頭問她:“那老頭子以後還要回衛生所住嗎?”
齊悅想了一下道:“這個看情況,這幾天他會在家住。”
“好,好,在家住就好。”齊老太太滿臉笑容,抱著包裹往主屋東屋第二間走,到了門口又想起一事,就扭過頭對齊悅道,“我和你爺爺住這間屋子,東西都搬過來了。”
她的話裡透著一絲試探,似乎有些忐忑,似乎害怕她會反對一般,特意將齊老爺子搬出來。
齊悅不由得暗歎,在農村,大房奉養老人是責任也是習俗,她不可能攔著爹孃不讓老太太住進來,有沒有齊老爺子都是一樣的。
當然,奉養是奉養,但更多的她做不到。
念頭轉過,齊悅點頭:“有需要的東西可以跟我說。”若是合理,也是可以添置。
齊老太太對於她平和的態度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擺手:“我這不需要什麼,都夠了。”
齊悅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齊老太太鬆了口氣,說了聲“我進屋了”就推門進去,避開了齊悅那雙眼睛。
不知為何,三月前還任她打罵的大孫女,如今她再面對她,竟有些不敢直視,有些心虛。
不是心虛她之前打罵她,也不是心虛她之前想要將她賣個好價錢……呸,她不是賣她,她是為了給她找個好歸宿。
她覺得心虛,是因為她從大兒子口中得知砌新房的錢是齊悅拿出來的,聽說是她從山上採了藥材讓她那醫生師父賣了個好價錢,這才有了現在這座新房子。
也就是說,她現在住的新房子,住的這間主屋東二間都是齊悅掙下的。
更重要的,大兒子大兒媳明顯很聽齊悅的話,而她這個孃的話已經不好使了。
齊悅沒回來之前,她可以把這件事兒忘記,但如今她一回來,這事就來回在腦殼裡打轉,再面對面就更不自在,好在,她明年就出嫁了。
這一陣,她竟是誠心誠意地期